根本就摆不脱!
不论他使出怎样的手段,那小子都能有如鬼神一般,瞬间洞察他的位置。
甚至能够一眼看透他所有的伪装。
这一路来,他曾收敛气息、湮灭一切痕迹,于某个小部族中藏匿、隐遁。
也曾化作苍鹰,以长生天为掩护,翱翔于天际。
亦曾舍下骄傲与颜面,化作一只卑贱的草原鼠兔,跟同类一起刨土、打洞,躲于地下。
更曾演化起伏山峦,将自己融于大地。
可任他手段尽施想要骗过那小子,最后的结果却是一连被斩去四颗头颅!
算上在法域秘境中丢掉的那两颗首级,已经是六颗了。
若是再被斩去三颗,自己那门艰难修成的保命秘法便到了极限了!
到时候法门一破,必死无疑!
想到那即将到来的一幕,始毕心中焦躁、愤怒、不甘,更有一抹从未感受过的绝望。
“不!朕不能死!”
“朕现在还不能死!大业!朕的大业还未……”
茫茫草原之上。
一路不断变幻方向、掩盖行踪的始毕,口中呢喃。
可下一刻,他这半截话音便瞬间僵住了。
望着那道宛如信步游庭般从虚空踏出的年轻身影,始毕本就已经苍白的脸色,再褪三分血色。
从始至终,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恐惧一个人。
哪怕那张年轻得过分的面容,甚至俊俏过他所见过的任何少年郎。
哪怕此人一身气质根本不似武人,反倒是与他见过的雍人儒生有些相像。
可当对方眉眼含笑向自己走来的那一刻,他只觉浑身抑制不住的战栗、颤抖。
魔鬼!邪魔!
始毕心中自语一声。
瞳孔随着韩绍的不断逼近,剧烈收缩着。
“你非要与朕斗个……鱼死网破?”
听闻这话的韩绍,哂笑一声。
“向来只有鱼死,可汗几时见过网破过?”
被韩绍这般嘲讽的话语刺痛了一下,始毕心中一怒。
可也只是怒了一下而已。
望着立于苍穹之上的韩绍,再看此刻他身侧虚空悬着的六颗断首,始毕脖颈处不自觉一阵刺痛。
那柄一连将自己斩首六次的璀璨天刀,虽然没能直接要了他的命,可依旧让他受了不轻的魂伤。
更是将那六次断首的巨大痛苦,死死烙印在他神魂之中。
“放朕一条生路,如何?”
这是始毕第一次开口求饶。
听到这话的韩绍,稍稍愣了一瞬,随即轻笑回应。
“可汗觉得呢?”
成者王、败者寇。
若是此刻两人易地而处,始毕是否会给他一条生路?
或许……会吧?
但前提是自己有价值,且愿意在他面前跪地匍匐表示臣服。
只是那样的话,与一刀杀了,又有什么区别?
听到韩绍这句反问,再看其腰间一直按在掌心的那柄名为【睚眦】的长刀,始毕露出一抹苦笑。
或许他之所以对这小子惺惺相惜,很大程度便是因为两人其实是一类人。
枭雄心性、虎狼之辈。
他们这样的人眼中是不会存在什么妇人之仁的。
有的只会是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意识到这一点,始毕脚步一动,瞬间再次远遁。
他不想死!不能死!
所以哪怕还有一丝希望,他就不会放弃。
对此,韩绍面上笑意不散,脚步不紧不慢地缀于其后。
“可汗慢行,且容本侯送可汗一程。”
山一程,水一程。
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
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故事终章,大局已定,他自然不介意费些工夫亲自送这位草原霸主一程。
当然最主要的是这一程,同样韩绍同样也是在送自己。
他从这片草原上醒来,学会了挥刀、杀人、再挥刀、再杀人……
曾经的仁慈、犹豫,终究还是被这草原粗粝的风雪吹散了。
“唔,又下雪了……”
……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所谓天降横祸,便是如此。
脚下的那片废墟,前一刻还是属于一方坐拥数万骑的大部族。
可此刻除了那一条从南到北犁出的巨大沟壑,再无半点其存在过的痕迹。
成功将祸事引到此处的始毕,飞扬的头颅唇息拨动,冷声道。
“上三境肆意屠戮数万凡俗!你好大的胆子!”
“朕看你离遭受天谴也不远了!”
听到始毕这话,韩绍失笑。
“可汗这一手倒打一耙,倒是玩的妙!”
“此部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