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苍老背影,上官鼎眼神莫名。
现在看来,当年这老倌儿辞官归隐时,给出的理由倒是没有撒谎。
这么多年过去,除了放出公孙度建了那镇辽城,用来抵御草原上那些蛮族。
整个辽东公孙一族确实安分守己,从不招惹是非。
而这老倌儿也一如他所言的那般,只为兵家守灵卫墓。
只是这份表象,到底是真的心灰意冷,还是蜷缩爪牙、蓄势图谋,上官鼎也不大分得清楚。
而似乎是觉察到了上官鼎的目光,前方引路的公孙老祖沙哑一笑。
“丞相又在打量老夫作甚?”
上官鼎思绪微收,笑而答道。
“只是觉得老太尉老当益壮,实在不该这般守着过往空乏其身、虚度光阴。”
公孙老祖闻言,脚下不停,依旧于虚空缓慢踱步。
仿佛这世间寻常老者一般,衰老、平静。
“丞相的意思是?”
上官鼎道。
“如今天下动荡,正需要老太尉这样老成持重的前辈重臣出面,涤荡妖氛、重整河山!还天下万民一个海晏河清,大兴太平!”
这是要拉拢老夫?
公孙老祖心中失笑。
若是在某些问题没想通时,他还会对这所谓‘重整河山、大兴太平’有所动心。
可现在……晚啦!
他兵家已经不想再沦为他人手中兵刃,他们要自己当执兵者!
于是故作犹豫了片刻,公孙老祖笑着摇头拒绝道。
“承蒙丞相这般看重,老夫谢过。”
“只是老夫老矣,死期不远,不想再折腾了。”
“这天下有丞相这样的世之英杰在,乱不了。”
“或许要不了多久,必当再兴一世。”
或许是这么些年身处北宫帝座之下的位置久了,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般直言不讳地拒绝自己。
哪怕公孙老祖这话说得极为客气,甚至带着几分恭维,上官鼎依旧蹙了蹙眉。
‘这老倌儿张口言老、闭口说死,当真是一身虎狼锐气尽散?’
上官鼎有些不信。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早年那虎踞神都庙堂的辽东猛虎、一朝太尉,时至如今依旧深深烙印在上官鼎心中。
所以哪怕因为这片坟头碑林的缘故,这位辽东猛虎的名头,在世人眼中已经被【冢虎】之名所取代。
可上官鼎不信!
猛虎就算归隐这不见天日的冢林之中,依旧是猛虎!
上官鼎甚至隐隐感觉如今这样的公孙老祖,远比过往还要可怕一些。
因为昔日的辽东猛虎再强,也身处明处。
可如今的冢虎,却居于暗处、窥伺一切。
而就在上官鼎微眯双眼,心念转动之际。
公孙老祖忽然脚步一顿,旋即笑道。
“到了。”
……
木屋草舍,简陋至极。
换做这世上任何人怕是也想象不到,一尊八境天人的居所竟然会这般简陋、质朴。
对此,上官鼎倒是没有意外。
毕竟这公孙老倌儿早年在神都时,就以不好美女、不慕奢华而闻名。
所以在当初辞官归隐时,他说要带着公孙一族回归祖地为兵家守灵,整个神都并没有多少人怀疑。
只是就在上官鼎落下身形的那一刻,脚步却是一顿。
甚至就连脸色也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老太尉……还有贵客?”
天人秘境,为天人私域。
肆意用神念窥探,可谓无礼。
所以从踏足其中的那一刻开始,上官鼎便有意收敛了神念。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这木屋之中并不只有那韩姓小儿辈一人。
而是存在着一小一大两道陌生气息。
小者,于上官鼎这样的九境绝巅看来,不过涓涓细流。
而大者,却如沧海深渊,浩瀚无边且深不见底。
就连上官鼎一时间也分辨不清自己跟那尊陌生存在,孰强孰弱。
见上官鼎蹙眉看着自己,神色戒备且不满。
公孙老祖笑了笑。
“丞相不用紧张,只是老夫一许久不见的经年故人。”
说着,自顾自上前推开木门。
入目可及,只见一道年轻挺拔的身影与另一道身穿儒衫的老者跪坐对弈。
上官鼎下意识忽略了那道年轻身影,只望向了那儒衫老者。
作为九境绝巅的人间至强者,就算不凭借其庞大如瀚海的神魂之力,其视力也早已入微。
看着那儒衫上绣着的小小【稷】字,上官鼎瞳孔微缩。
稷下学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