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的,奏报上说是那陈家老祖杀的。
那就是陈家老祖杀的!
这世上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就算所有人都对真相心知肚明,可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所有人也只能默认了事。
而这样一来,他们自然也就没有在明面将那冠军侯论罪的理由。
可既然是这样,刚刚丞相那一番勃然大怒态度,又是为了哪般?
难不成只是为了戏耍他们一番?
殿中众臣子心中念头纷起,不少人悄然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上首那道伟岸的身影,一时间也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此外,听刚刚丞相这话的意思,这是要拿涿郡陈氏那帮人开刀,以泄他的心头之恨?
毕竟他们中的不少人可是知道,丞相的后宅之中有一姬妾便是出自虞阳郑氏。
据说早年还颇为受宠。
诸般缘由结合之下,丞相想要杀那虞阳郑氏一帮人,确实合情合理。
治不了洋人……呸!治不了那冠军侯,还治不了你一个小小的涿郡陈氏么?
所以对于丞相这般反应,他们还是颇为理解的。
因为换位思考的话,他们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只是很快他们中的某些人便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颇为棘手的问题。
现如今虞阳郑氏那帮子大族宗门,已经全部覆灭。
如果再将涿郡陈氏那帮人一网打尽,那幽州九郡四十六县岂不是辽东公孙一族一家独大,再也没有势力能够牵制?
意识到这一点,殿中一众高居庙堂的臣子不禁眉头微拧。
他们中的很多人虽然对幽州那边陲苦寒之地不大看得上眼,也不觉得早就没落的辽东公孙一族能够翻出多大的浪花。
但任何地方的势力,都是需要平衡的。
一旦平衡被打破,后续再想收拾残局,无疑会花上更多的心思,也颇为麻烦。
一番利益权衡之下,他们中的不少人便想要规劝丞相一二。
要顾全大局!
可看着丞相那副面无表情的神色,他们终究还是犹豫了。
他们在衡量,在这个节骨眼上冒着触怒丞相的风险,到底值不值得。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们犹疑不定的时候,那道居于帝座下首的伟岸身影已经再次开口了。
“不过……”
话音微顿,目光扫过大殿。
“不过本相念在此事可能确实事发突然,涿郡陈氏也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引来大祸,这才在不得已之下,行此先斩后奏之举!”
“其情可悯,其行可原!”
“此番为大雍、为朝廷诛杀此等叛逆之徒,涿郡陈氏也算是大功一件!”
“如此……便功过相抵吧!”
功过相抵?
不得不说,面对丞相这最终交出的答案,殿中一众臣子全都小小震惊了一下。
这不只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问题。
而是……丞相这般轻松的放过那涿郡陈氏,以后谁还会敢真的给他卖命?
要知道那虞阳郑氏虽然这事办得实在是腌臜、上不得台面,但要论忠心,那虞阳郑氏可是真的忠心啊!
送女人、送财货。
这么些年从幽州南下神都的贵重之物,可谓是年年不绝。
有些甚至就连他们这些见惯了市面的大人物,也有些心动。
如今丞相这般行事,就不怕让那些真正忠于他的人心寒齿冷吗?
只是再仔细一想,好像……似乎这位丞相大人做事一向都是这样。
有用时,高高捧起。
无用时,便扔到一边、漠然视之。
年前,被兰台阁毁家灭族的三尊七境真仙如此。
年中,被太康帝愤怒之下,亲自动手覆灭的五尊七境真仙连同其家族,同样也是如此。
从来没见这位丞相大人为他们讨过半分‘公平’!
不过此时殿中的众臣子心中嘀咕归嘀咕,却也没有真的往心里去。
毕竟这些终究跟他们这些真正有底蕴的重臣,关系不大。
跟虞阳郑氏这些势力不同。
实际上他们跟这位权倾两朝的帝相,只是合作关系罢了。
别的不说,就说九境绝巅的老不死。
如果他们家族、宗门之中没有能够近乎匹敌这位丞相大人的实力,又怎么可能坐上这九卿之位?
心中哂笑一声,殿中为首的一众臣子彼此对视一眼。
然后齐齐冲高居帝座之下的丞相大人,拱手高呼。
“丞相圣明!”
丞相,言圣。
足以证明如今这大雍早已礼乐崩坏,毫无体统。
可在一片恭维之中,终究还是传来一道不算和谐的声音。
“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