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高楼上。
将军府的这处阁楼,虽然比不上城北那座镇北楼,视野却也极佳。
放眼望去,近乎大半个镇辽城尽收眼底,颇为壮阔。
唯一的缺点就是风太大了些。
寒风呼啸,容易模糊话音。
只是在场几人没有一个是普通凡人,修为超凡,耳力自然也是超凡。
所以当韩绍话音落下,相对而坐的李文静,捻起棋子的动作下意识顿了顿。
那张平素皮笑肉不笑的脸上,也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抹疑惑。
吴三桂?
一番搜肠刮肚,却始终不记得古往今来有这個人名。
李文静没忍住问道。
“这吴某人……可有什么典故?”
韩绍从姜婉微红的脸颊上收回视线,呷了一口茶水,轻笑道。
“非是真人,乃小说家虚构。”
说着,韩绍顺势将明末那段野史掐头去尾,在李文静面前讲述了一番。
关宁铁骑,吴三桂。
秦淮名妓,陈圆圆。
顺帝李自成,还有那关外满清异族……
诸般种种,套入如今的局势,甚至让李文静也忍不住唏嘘感慨一声。
“确有几分相像。”
说完,李文静忽然正色道。
“这话本是何人所著?可否借我品鉴一二?”
他倒不是怀疑韩绍这话的真假,只是对韩绍口中的这位小说家,生出了几分兴趣。
毕竟真要说起来,尽管小说一脉如今早已势微,可早年却也是位列九流十家的上位流派。
其言行、论述,虽多是纯属臆想、胡编乱造,乍一看来显得浮夸且荒谬。
可实际上其中某些大才正是用此看似浮夸、荒谬的话本,以虚写实,甚至预测未来。
倒是韩绍被李文静这般郑重其事的态度,搞得近乎一愣。
借他品鉴一二?
本来就是他信口胡编的说法,这突然之间能从哪儿找给他品鉴?
总不能当着他李文静的面,现写一本【陈圆圆传】吧?
韩绍心中失笑,面上却是一脸遗憾道。
“那话本也是我早年无意中看到的,至于所著者何人,旷日久远,却是记不得了。”
见韩绍表情认真,李文静眉头微微蹙起。
若是韩绍成势之后,看到的这本话本,倒还好说。
毕竟于太康帝而言,在幽州这地界,手上能打的牌并不多。
有些事情只要推测一番,便可猜出几分端倪。
可要是‘那人’早早便写下了这话本,这事就有些不简单了……
见李文静表情凝重,手中捻着的那枚白子迟迟没有落下,韩绍轻咳一声,提醒道。
“长史,该落子了。”
李文静闻言,这才收回了心神。
随手在纵横交错的棋盘上落下一子后,李文静忍不住白了韩绍一眼。
这混账对公孙度那厮倒是一口一个‘岳父’,叫得亲热。
怎么到了自己,便只称长史了?
呵!假父,就不是父?
还是老夫这个昔日儒门七十二贤,比不上公孙度那个只会舞枪弄棒的匹夫?
李文静心中不忿,一双微眯小眼,看不出情绪道。
“你倒是赤诚得很。”
这话一语双关。
既是暗酸韩绍对于公孙度的热乎态度。
也是在回应刚刚韩绍那一句‘我非吴三桂也’。
韩绍闻言,颇为自觉地忽略掉第一层语境,坦然笑道。
“大丈夫生于世,有所为,有所不为耳。”
李文静抬眼,神色探究地打量着韩绍。
似乎想要从这厮面上的神色变化,分辨出他这话的真假。
读懂了李文静这般眼神的韩绍,失笑道。
“看长史的样子……这是不信我?”
老实说,或许在面对其他任何一个问题时,韩绍都不会这般自信。
可唯独这个,韩绍却是自信无比。
没办法,前世那寥寥二十余年的思想钢印,烙印得太过深刻。
以致于哪怕穿越一趟,韩绍依旧不敢在身上沾染那两个不堪的字眼。
这一点,不但李文静理解不了。
这世上从未有过那般‘历史记忆’的其他人,同样理解不了。
与韩绍那双清澈无比的眼眸对视了一阵,李文静终于也笑了。
“你确实跟我以前见过的所有年轻人,都不一样。”
说着,还不忘再次强调一句。
“是所有。”
想当年,在稷下学宫时,他见过的天骄学子不知凡几。
有些也能称作雄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