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南铁附属地,浪速通。
夜幕降临,街面上有淡淡的薄雾弥漫,湿气氤氲着昏沉沉的路灯,使得窗外的景致格外诡谲。
几支东洋巡警小队,正在楼下来回巡逻。矮小的身影,在雾气中时隐时现。
“哗啦——”
灰辫子拉上暗红色窗幔,转过身,面朝客厅,志得意满地说:“咱这公馆,固若金汤,他们不敢来!”
客厅内烟雾弥漫,因多了几张陌生面孔,故而显得有些拥挤。不少人没有空座,只能倚在墙边干靠。
新来的人,大多三十来岁,统统没有辫子。
他们是宗社党培养的刺客、杀手,听从上头的调遣,随那珉等人来到奉天,隐匿行踪,伺机而动。
想当年,革命党大肆暗杀夺权,如今宗社党便也如法炮制。
索锲,便是其中拔尖儿的一位。
不过,除了索锲几人,客厅内另有两个东洋武士,倒是显得更为扎眼。
小东洋坐在主位上,显得高高在上,任由白辫子殷勤恳恳地为他们端茶倒水。
“我看他们也不敢来!”贝勒爷给小东洋敬茶,随后转身看向那珉,“既然那几个小叫花子都死了,不如趁这個机会,让友邦的巡警,护送咱老哥几个回旅顺去吧。”
那珉皱起眉头:“贝勒爷,您别总想着走成吗?”
“哥几个都老了,留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
“您的名头,就是最大的帮忙!再者说,就算我让您走,东洋人也不会让您走。您得留在这,等事成以后,东洋人得用您的名号,先稳住省城,再把王爷接回来,主持大局,最后再请皇上东归!”
白辫子的贝勒爷摇头叹息,无力反驳。
事成以后?
军火都丢了,复国大计还能不能成,连他自己都心里没底。
恰在此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贝勒爷心头一惊,面色骇然道:“小王八羔子,他们、他们还真敢来呀!”
索锲立马站起身来,拔出腰间配枪,招呼着其余人等戒备起来。
两个东洋武士虽然端坐在椅子上,却也神情冷峻地盯住房门。
“保护贝勒爷!”那珉起身喝道。
可刚一转过身,却见几个老辫子早已“噔噔噔”地跑上了顶层阁楼。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还在继续。
索锲皱起眉头,即刻叫来两人随行,举着枪,一同朝玄关处缓缓靠近。
那珉则是快步走到窗边,隐在红色帷幔后头,打量起街面上的动向——东洋巡警仍然在雾中时隐时现,看不出有任何异样——但他仍然不敢放松戒备,只是心下有些疑惑:
难不成,江家真就这么愣,为了几个小叫花子,就敢大动干戈?
“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越来越紧促。
索锲微微侧过身,用枪口抵住门板,问了一句:“谁?”
敲门声停了下来,索锲往后退了半步,冲身后一人甩了甩头,命令道:“你去开门!”
那人没有推辞,只是深吸了两口气,便一脸坚毅地走上前,右手举着枪,左手握住门把手,朝身后点了点头,随后猛地一下,拽开门板——
画面陡然一转!
屋里探出一张老妈子的脸,门板半开半掩,只有巴掌宽的一条缝,其间挂着一条食指粗细的金漆铁链。
“你找谁?”老妈子问。
天色刚刚擦黑,门外站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窄额剑眉,不修边幅,双眼布满了红血丝。
“这里是老谭家不?”李正西问。
“不是,你敲错门了。”
老妈子眼神飘忽,飞快地回了一句,正要关上房门时,却惊觉门把手早已被小年轻从门外拽住。
只愣了一秒钟,她便突然回头,惊叫一声:“老爷!”
说时迟,那时快!
老妈子刚喊了半句,却见一柄锈迹斑驳的铁斧,顺着门缝,劈将下来!
只听“哐啷”一道脆响,金漆铁链应声迸脱,房门大开!
癞子头从斜刺里冲过来,提斧而入,暴喝一声:“都杀了,全都杀了!”
李正西紧随其后,探出一只手,正要叫时,却见癞子头手中的斧刃已然嵌进了老妈子的后脑。
门外拐角处,另藏着几个小叫花子,此刻也鱼贯而入,手中紧握着种种尖刺兵刃,恰如群峰一般,将老妈子扑倒在地,一个个面露凶光,争先恐后,只在眨眼间的功夫,便将那老妈子戳成了千疮百孔。
真格是少年凶猛!
只顾逞凶斗狠,哪有半点分寸?
李正西见状,拦也拦不了,便不再他顾,径自穿过玄关,直奔厅堂而去。
这时候,小洋房里又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