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互相争着给内阁上书,到底扶持咱的勤王军,还是扶持他张老疙瘩,还不一定呢!”
言罢,举座震惊。
“荒唐!不光是荒唐,简直是奇耻大辱!”
花白辫子愤慨道:“关外是太祖龙兴之地,怎、怎么能交给一个胡子?”
白辫子说:“依老夫看,咱们应该再找东洋友邦谈谈,呃……给他们好处嘛!这个这个,南满的铁路,也别搞什么租期了,给他们,都给他们。奇淫技巧而已,算不得什么。”
闻言,那珉等青壮年却是接连摇头。
“贝勒爷,您把什么东西都给了东洋人,咱还复国干嘛呀?”
“唉!能复国就成,什么都可以谈!老夫已经这把岁数了,就盼着能瞅见那一天呢!”
白辫子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脏兮兮的手帕,擦拭眼角泛起的泪花。
索锲抽完了一支烟,又立马点上了另一支,却说:“要我说,想要复国,还是不能光靠东洋人,咱自己也得行动起来。现在全国各地都在声讨方大头,咱们应该趁着这个机会,把动静搞大,争取把这个张老疙瘩名声弄臭,让他威信扫地。到时候,东洋人就会愿意帮咱们了。”
那珉点了点头,问:“索爷,那几个学生代表,您煽乎得怎么样了?”
“我就是干这个的,你说呢?毛儿都没长全的小屁孩儿,能懂什么?只要跟他们说,张老疙瘩支持帝制,他们立马就会上街抗议。”
索锲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他向来善于蛊惑人心,煽动别人铤而走险。
若是没有他,双龙会当初恐怕也不会盯上善方堂的红药。
在场众人默默点头,非常支持他的想法。
索锲趁机问道:“那爷,话说回来,你联系的那个江连横,他到底灵不灵啊?这都半个多月了,也没看见他给咱们提供任何有价值的情报。”
旁人应声道:“我听人说,那小子跟张老疙瘩关系密切,丫别是个吃两头的货!”
那珉瞄了一眼几个遗老,忽然压低了声音,却说:“那小子不成心,我就没法跟他说五爷真正想让他干的事儿。”
“五爷?”老辫子们满脸困惑地问,“谁是五爷?”
说话间,雅间里的纸拉门突然“哗”的一声敞开——
“那是当然了!江连横这小子,可不是省油的灯!你们跟他合作,裤衩儿都得赔光!”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门口,却见一个高颧骨的中年男子,眼含笑意地站在走廊。
“什么人?”那珉警觉地问。
“哎!老几位别激动,咱们是一伙儿的,我是宫田先生的人,宫田龙二,姓谭。听过没?”
“您是……谭翻译?”
“别不信呐!”谭翻译从怀里掏出一张工作证,“瞅好,南铁调查部咨询顾问。”
索锲乜斜着眼睛问:“你来这干啥?”
“我呀!我是来劝你们悬崖勒马,勒马!”
谭翻译笑着关上纸拉门,毫不客气坐下来问:“你们几个,不会真相信江连横吧?”
“您有话直说。”那珉道。
谭翻译笑了笑,不急不恼地说:“各位,江连横跟你们有没有仇,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小子跟东洋人有仇,他跟宫田先生,那是相当不对付。前两年,南铁死了一个调查员,这事儿就跟他有关。你们要是想成事儿,不光不能跟他合作,还得想办法尽早做掉他,免得他给你们捣乱。”
那珉和索锲相视一眼,却问:“这是宫田先生的意思?”
“呃——你们别管是谁的意思,我看人一向很准,这小子的话,你们绝对不能相信。”
谭翻译固然包藏私心。
他很清楚,江连横向来看他不爽,一旦宫田龙二的工作出现变动,自己必定要遭到江家清算,怕到极致,便下了狠心,想方设法鼓动宫田对江家下死手。
不过,他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
事实上,那珉等人早就察觉到江连横并非诚心合作,只是碍于荣五爷的要求,才一直跟他保持联络。
“我刚得到的消息!”谭翻译接着说,“江连横今天上午,又跑去张家了。他跟张老疙瘩这么亲近,能帮你们?”
那珉摆了摆手,却说:“我们正是因为知道他跟张老疙瘩走得近,才想要拉拢他。”
“那也不一定非他不可呀!你们可以换一个人嘛!”
换一个?
这话就连老辫子听了,都忍不住摇头道:“奉天除了姓张的把兄弟以外,还有谁能比得上江家的势力?”
那珉却突然开口道:“我明白谭翻译的意思——江连横是江连横,江家是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