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兵?”
赵正北一听大嫂要把他送去讲武堂,整张脸立时皱成一团,表情看上去相当抗拒。
有句老话,他常听人说起——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
虽然不太清楚其中的道理,但他很清楚,扛枪是件苦差事,尤其是在眼下这年头,随时都有可能命丧沙场。
现如今,愿意去军营里当兵的,无外乎两种人:一种是去享福的官宦子弟,一种是去混饭吃的穷苦百姓。
浪荡市井,吃喝玩乐,岂不痛快?
干什么不好,非得去扛枪当兵?
胡小妍纠正道:“不是让你去当兵,那是讲武堂,毕业以后是军官。”
赵正北心里也明白大嫂的用意,但事情落在自己头上,总归还是有点不乐意。
可眼见着大嫂那副不容反驳的眼神,他也不敢回绝,思忖了片刻,却想:不行,要吃苦,不能光我自己一个人吃!
想罢,他便试探性的笑着问:“嫂子,东哥他们去不去?”
胡小妍摇了摇头,“他们现在在学,有点晚了,你最小,最有潜力,必须得去!”
“他们也小啊!”赵正北急着把大伙儿都拉下水,“东哥就是看起来老,现在也就二十岁……”
“你东哥得留下来帮家里忙活。”
“那还有二哥,二哥也就十九岁!”
胡小妍闷不吭声,静静地看向北风。
赵正北寻思了片刻,最后自己也摇了摇头,“二哥的体型可能差点意思……那三哥,三哥可以,他跟二哥没差多少!”
胡小妍回绝道:“不行,西风得帮着围拢奉天那帮小靠扇的。”
赵正北一听,顿时蔫了。
思来想去,他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江连横,“道哥……”
江连横摆了摆手,却说:“你看我没用!让你去就去呗,到时候没准混成个营长、团长啥的,咱家就指望着你了。”
说话间,屋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外屋地的张正东过去开门。
片刻过后,整個房间似乎突然间暗了几分,众人抬头一看,果然是袁大个儿袁新法来了。
江、胡二人对此毫不意外。
袁新法行凶杀人,虽然是在南铁附属地界内,但在那之前,已经有不少邻居目睹了他持刀追砍康二的情形。
眼下康二死了,他自然便是头号嫌犯。
而他之所以还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全赖于江连横在巡警局帮他疏通关系。
袁新法低头走进屋内,在土炕前停了下来,由于身材过于魁硕,使得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局促。
他双手捧着厚厚一摞板儿鞋,那是英子连夜赶出来的谢礼,不贵重,但一针一线,皆是心意。
“袁大哥,来了?”胡小妍热情地招呼道。
袁新法点点头,有点难为情地把手上的板儿鞋递上前,低声道:“这次多亏了老爷和夫人帮忙,一点心意。”
胡小妍毫不推辞,赶忙接过来说:“谢谢,太客气了。”
袁新法总觉得自己应该再说点什么,可他实在不善言辞,踟蹰了小半天,也没憋出一个屁。
江连横看了看他,忽然问:“袁大哥,还在铁路扳道岔呢?”
袁新法挠挠头,苦笑道:“没有,不敢去了。”
尽管他看上去还是有点木讷,但有一个细微的变化,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
自从在铁轨上砍杀康二以后,他的目光便不再局限于脚尖前的方寸之间,而是向上游走,直视着与他交谈之人。
最让他惊讶的是,很多老熟人总是不由自主地回避他的眼神,有人忌惮、有人恐惧、有人陌生……
无论他愿不愿意,杀人犯的印象,也已经在旁人心里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没有人再敢招惹袁新法了,甚至就连袁大娘都对他轻声细语,不敢再将其称为“憨货”。
“那你现在干什么营生呢?”江连横又问。
袁新法低声回道:“没干什么,正找着呢!”
“不太好找吧?”
“确实。”
“愿不愿意跟我?”江连横径自问道。
袁新法微微一怔,想了好长一会儿,却说:“老爷,那天晚上你问我知不知道善方堂药材的事儿……其实我知道。”
江连横坐直了身子,重申道:“我问的是,你愿不愿意跟我。”
袁新法皱起眉头,看上去有些困惑。
随着双龙会覆灭,他也渐渐看清了江家的手段和人脉,如果能跟着他们混,当然不愁吃喝。
不过,让他不解的是,在江连横找他帮忙的时候,他选择闭口不言,不记恨就已经是万幸,竟然还想雇佣自己?
“老爷,夫人,我有点没太明白。”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