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双龙会盗了官银,必死无疑。这件事儿,不用你们出人,只要帮我透个底就行。”
“这话当真?大侄儿,可别说叔不帮你啊!”
“放心!求人帮忙,当然得多替别人着想。”
众人闻言,这才稍稍放宽了心,似乎只有李正对此毫不意外。
几番言谈打听下来,江连横终于拨开云雾,得见青天。
原来,这“双龙会”盘踞在城外的另一条“龙”,名叫潘德丰,因为腿儿短,自号“滚地龙”,但王贵和等人,都将其称作“地赖子”。
潘德丰年轻的时候,就以好勇斗狠而闻名乡里。
尤其是庚子俄难以至日俄战争时期,地方衙署近乎瘫痪,他更是肆无忌惮,在城东的乡镇地界,呼朋引伴,横行霸道。
久而久之,潘德丰就干上了敲诈勒索、打砸抢夺的勾当。
起初,不过是些小打小闹,民不举、官不究,倒也助长了其嚣张气焰。
直到前两年,潘德丰跟城内“老龙会”的李海龙拜把结交,两伙人合流成了“双龙会”,买卖才跟着越做越大。
钱虽然多了,但两个领头的大哥过于吝啬,导致堂口里始终是一帮乌合之众,能打的不多,愿意卖命的更少。
城外这一伙人,多半是铁匠、木匠、摇铃的货郎,平时各忙各的,有要事的时候,便在城东五里开外的铁罐寺接洽碰头。
潘德丰则是在城外买房置地,并开了个铁匠铺子,整天在乡镇里晃晃荡荡,冒充财主。
江连横听罢,目标既然已经确定,心中便自然有了打算,当即抱拳道:“多谢王叔提点!”
“无非就是多白话了几句,谢啥呀!”王贵和摆了摆手,却说,“大侄儿,倒是你的那批德国枪,啥时候能到位?”
江连横笑道:“王叔不用担心,等到了秋天,你只要帮我备好了猪鬃和票子,入冬以前,我保准给你把枪送到。”
“好!那我可就在这等你的好消息了!”
“我也等你们的好消息!”
老吕的尸体被人抬走,地上的鲜血还没来得及清洗,王贵和便又招呼众人把盏言欢起来。
江连横等人盛情难却,应付着又陪他喝了半个时辰,最后到底还是站起身,决定连夜返程。
“大侄儿,着什么急啊?”王贵和好言挽留,“大晚上的,山路难走,搁我这睡一宿,多待两天,那潘地赖子又跑不了!”
江连横推辞道:“王叔,事儿不办完,我这心里不踏实。过段时间,我再回来看你。”
李正闻言,忽然侧过脸,似笑非笑地问:“带媳妇儿过来的吧?”
江连横的眼皮立时跳了一下,愣了愣神,却道:“哪有给自己戴副铐子出来办事儿的?”
“不管哪天,你高低得把我侄媳妇儿带过来,让我瞅瞅!”
王贵和一边说笑,一边踉踉跄跄地将众人送到营寨大门。
李正和杨老邪也紧随其后。
这时候,繁星朗月,天河当空,山风陡然吹过,自是林海涛涛。
酒意随风消散,朦胧醉眼也随之忽然间清晰起来,王贵和冷不防地打了个寒颤,嘻嘻哈哈地抬手搂过江连横的肩膀。
“大侄儿啊,咱爷俩儿虽然见面不多,但有你爹这层关系,我这山头,就跟你自己家是一样的,有空多回来看看!这几十年下来,死的死、散的散,叔也没剩几个老交情了。你要是来了,叔跟你唠唠你爹他们,也算有个人陪我叙叙旧!”
江连横定定地看了看王贵和,忽然低声说:“王叔,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行啊!”王贵和往前迈出两步,“想说啥,你就说吧!”
“最近军营那边,可能要剿匪,你们这段时间低调点。”
“哈哈哈!放心,叔要是连这点风声都摸不准,咋可能立了十来年的山头啊?”
江连横点点头,目光越过王贵和的肩膀,默默地看向其背后的山寨大营。
“王叔,少喝点儿酒!”
王贵和一怔,忽而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晚喽!喝上瘾了,现在更得往死里喝喽!”
江连横思忖了片刻,却说:“叔,我在奉天混得还算凑合。宅子够大,也有地方,你抽空去我那看看,就当去玩玩儿,多住几天也不碍事。”
“拉倒吧!我这辈子都是在山上过来的,随便惯了,冷不防换个地方,拘束,不自在。山里人埋了吧汰的,就别给你们小辈儿添麻烦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多一双筷子的事儿!你要是觉得不自在,莪另找个宅院给你住。有你在,没事儿的时候,还能帮我镇镇场子。”
言毕,叔侄二人嘻嘻哈哈地笑了笑。
然而,这笑声并未持续多久,便如同那山间的晚风一般,忽地戛然而止。
“大侄儿,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