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回信,将土台村的所见所闻如实转告给江、胡二人。
听说魏老爷对江家赞不绝口,江连横挺高兴。
毕竟,人活一世,有几个能做到不贪名慕利?
胡小妍却只关心东风那边的情况,跟鬼子阳奉阴违,必须得多个心眼儿,万一走漏了风声,后果不堪设想。
张正东虽然有点儿滚刀肉,不善言辞,且无论干什么都慢悠悠的,但慢工出细活儿,东风在四风口里心思最为缜密,只是性格较为孤僻,有当大哥的岁数,没当大哥的派头。
王正南回复说:“嫂子,东哥按照你的吩咐,留在土台村那边守着了。”
江连横闻言,不再有什么顾虑,便吩咐南风下到地库里去,取出老爹他们留下来的长枪,并让西风护送着将其送到土台村。
江家大宅,设有地库、地牢和密道,这是在怒砸白家窑吃亏后,得来的教训。
平日里生意攒下的“大小黄鱼”和“喷子”、“瓤子”都贮存在里面。
全家上下,除了江、胡二人以外,只有四风口和小花知晓此事。
王正南从大嫂手里拿过钥匙,转身离开书房,下到一楼,沿走廊来到东侧最末端的小房间门口,“咔哒”一声,推开房门。
这间小屋面积不大,区区六七平米,紧靠棚顶处,有一条窄窄的细窗,平日里都用帷幔挡住。
仆从和弟马被严令禁止靠近此地,因为屋子里面供奉着江城海、李添威、孙成墨和金孝义的牌位。
王正南反锁上房门,先是跪在蒲团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响头,随后站起身,嘴里一边嘟囔着“叔叔大爷们打扰了”,一边小心翼翼地将供桌移开,露出其下的厚重铁门。
开了第二道锁,“嗡”的一声拽开铁门,随手按下供桌旁的电灯开关。
黑漆漆的入口闪烁了几下,黄灯照亮了一条石质台阶。
王正南皱出一脸包子褶,挥了挥袖子,旋即低下头,缓步走了进去。
地牢和密道里,虽然设有通风口以防不测,可地下的空气仍然十分浑浊。
地库的铁门上,另有第三道锁,里面预留出的空间很大,但贮存的东西,多少有点儿不够看。
左手边的架子上,码着十几条红绸包裹的“大黄鱼”,在胡小妍的要求下,家里陆续开始将部分小洋票兑成现洋,换成金条;右手边的地上,放着一口木箱,里面正是用油布包裹的长枪。
王正南拽住环柄,倒行着将木箱拖到楼梯口。
正要将其搬上去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阵“哗啦哗啦”的铁链声响。
王正南犹豫了一下,到底直起了腰,浑身上下摸索了一遍,紧接着转过身,冲远端的黑暗问道:“夹心糖要不要?”
没有回应,但南风还是将手上的糖果远远地扔了过去……
……
傍晚六点,西山残阳。
土台村东口半里地,一棵歪脖老杨树没着没落地杵在路口。
老丁和石二垄带着另外两个佃农早早在此等候,一个个踮脚抻脖,朝着东南方向巴望。
“老丁,咱在这等啥呢?”石二垄有些不耐烦地问,“这都半个时辰了,一会儿天都黑了,你好歹也得告诉咱们等啥呀!”
老管家捂着肚子,说:“让你等着就等着,少打听,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是不是要买东西啊?”石二垄斜眼一笑,“我瞅你都抱了半天肚子了,鼓鼓囊囊的,带了不少钱吧?”
“二垄子,你要干啥?”老丁戒备地瞪了瞪眼,“我可警告你,别想有的没的!”
“老丁,你这是啥意思?我现在已经学好了。”
“你还能学好?嗤!我把你从小看到大,你一撅屁股,我都知道你要拉的什么屎!一天天的不学好,偷鸡摸狗,你家让你祸害的就剩两垄地了,你都种不明白!”
“你少他妈看不起人,现在鬼子当前,我拼死拼活,全为了老爷和乡里乡亲,你倒好,天天不是挑地沟,就是说软话!你这样的人,一打仗,准当汉奸!”
眼瞅着两人就要吵起来,旁边的佃农赶忙过来说和劝解。
石二垄仍然不依不饶,替自己高声辩解道:“不种地就叫不学好了?我凭啥就得一辈子种地?我以后当兵,拿枪打鬼子,比你强!”
“就你?”老丁冷笑一声,不屑道,“干农活都怕累,还当兵?你先把欠老爷的帐都还清了再说吧!”
说话间,不远处正有一辆蓝蓬马车缓缓而来。
老管家不再跟小年轻斗嘴,立刻带上快走两步迎了上去。
王正南在老杨树前下车,将装枪的木箱抬到地面上,拍了拍手,冲众人道:“验货吧!”
石二垄看了看箱子,又看了看南风,嘴一撇,骂道:“怎么又是你这个狗汉奸,没完了是吧?白天的时候,老爷让你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