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抖身上的雪,向前迈出一步,走到光线充足的地方,说:“连横兄贵人多忘事了,是我呀!”
“嘶!刘雁声?”江小道有点意外,“你竟然还活着?你师父呢?”
刘雁声神情黯淡,说:“我大师爸病死了,之前我们在火车站那边见过一面,我跟你说过,你还记得吗?”
江小道回想起来,不禁有些感慨。
无论怎么说,谭仁钧也是给他起过表字的先生。
江小道虽然给张老疙瘩提供了会党成员的名单,但说到底,其间纯粹是利益交换,并不涉及个人恩怨。
刘雁声处处客气,江小道跟他见过几次面,印象向来不错,当下便问:“现在倒清也算成了,你还留在这干啥?”
“嗐!连横兄,我这口音,之前想跑都难啊!现在倒是能跑了,但我的钱之前都用来给我大师爸看病了,山高路远,现在我全靠别人接济度日呢!刚从苏少爷那回来,可惜他不在。连横兄,我听说你最近混得风生水起,你看,你方不方便……”
人都有走背字儿的时候,线上的老合,都有求帮的讲究,团春盘道,认了门,证明了自己也是江湖上跑的,开口求帮,便不是问题。
江小道出手向来大方,当下便转身冲赵国砚要了点钱,转手递过去,说:“早点回去吧!”
刘雁声并不接钱,却说:“连横兄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留我在你门下,给我谋个差事?”
“现在都已经民国了,张老疙瘩也不杀会党了,你还留下干啥?”
“连横兄有所不知,我们那门里,规矩太多,我这种小年轻的,不易施展,既在江湖,就是四海为家,眼下只想留下来,找点差事。”
这话说得确有几分道理。
关外江湖绿林,并不那么看重资历、辈分,远不如老洪门、袍哥会、江相派那般等级森严,对年轻人而言,自有几分可取之处。
但江小道并不轻信,眯起眼睛,饶有兴致地盯着刘雁声,忽然问:“你老实说,为啥不回去?”
刘雁声支支吾吾了一阵,直到瞒不下去了,方才坦白实情。
“连横兄,实不相瞒,我前些日子,也被巡防营给抓了。为了活命,我——嗐!帮忙指认了几个会党首脑。”
“啊?”江小道倍感意外,“敢情,你小子也叛变革命啦?”
“呃……连横兄,别,千万别这么说。”刘雁声面露尴尬,“其实,这都是生意。原本,要是关外的倒清会党成功,我大师爸还能捞个一官半职,可如今失败了,也就没什么可争的了。”
江小道早已见怪不怪,不禁摇头感慨:“你们就折腾吧!看你们能比朝廷强多少!”
说话间,夜空中突然传来一道刺耳的声响。
“嗖——”
众人抬头望向天边,却见一个明黄色的光点,拖曳着流火,径直冲向夜空。
“咚——啪!”
金色的烟花凌空绽放,转瞬之间,照出些微的光亮——这是为了庆祝民国到来的彩头。
“嗖——咚——啪!”
紧接着,又是一颗、两颗、三颗……
很快,奉天城的夜空便燃起无数团红绿相间的烟火。
老城的各个胡同口里,渐渐骚动起来,许多大人领着自家孩子走到院子里,街面上,仰头指向天空,吵吵闹闹地一同观赏。
烟花每一次绽放,就能清晰地听见孩子们的欢呼声……
“少奶奶,你看,看那个!”
城北老宅,小花推着胡小妍来到院子里,抬手指向天边的烟花,看起来极其兴奋。
四风口和其他后院也纷纷从厢房里走出来,对着夜空指指点点,说说笑笑。
“大嫂,要过年啦!”
“大嫂,过年有红包没?”
胡小妍眼含笑意地连忙点头:“有,都有,尤其是你们四个!”
众人便兴奋地大喊大叫。
胡小妍穿着一身墨绿色的棉袄,领口处翻起绒毛,双手依然缩在小道给她买的兔绒手袖里,坐在轮椅上,仰起头,面庞被夜空中的光晕映衬得红彤彤的,眼眸里有烟花盛放。
“哇!少奶奶,这个大!这个肯定大!”
话音刚落,却见一颗烟花腾空而上。
“嗖——砰——轰隆隆!”
猩红色的烟花,在夜空中轰然炸开。
众人应声拍手叫好。
小花说得没错,这的确是最大的一颗烟花,当它绽开时,就连院子里的窗棂,都跟着嗡嗡作响。
花火在夜空中停留了好一阵,才缓缓消失于黑暗。
胡小妍原本正看得兴起,可突然之间,却又不知为何地皱起了眉头。
烟花虽美,但她嗅到了硝烟的味道!
果然,随着烟花庆典结束,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