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区,都是清一水的街灯柏油路面,走起来省时省力,没一会儿的功夫,几人便来到了一条胡同的岔路口。
从这条胡同穿出去,再走了十来分钟,就是白家大宅。
那座宅子,巴洛克风格,如今在奉天大小也算是个景儿,人尽皆知,自然不会走错。
陈万堂等人走到一半,就见前面影影绰绰站着一群人,大冷的天儿,身上悉皆穿着白色短褂。
袁德庸不慌不忙,一指前面,笑道:“二哥,少东家带人来给弟兄们接风了!”
陈万堂忽地站住,眯起眼睛往前瞅了瞅,对面的那一身行头,的确是白家的装扮,可他心里却莫名发毛。
难不成,白国屏想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可事儿还没办成,拆桥、杀驴,图什么?
陈万堂实在想不出,自己夜袭江宅,已经纳了投名状,白家有什么理由非要杀他不可。
何况,眼下江湖纷争,白国屏要是这样对待他,以后谁还会投奔白家?
陈万堂跟手下弟兄相视一眼,紧接着,便又将信将疑地往前迈出几步,最终却还是停了下来。
不行!
说不出任何理由,也看不出任何征兆,陈万堂浑身上下,顿时汗毛倒竖,这已经不是直觉,而是近乎生物的本能,在朝他发出预警——快跑!
几个銮把点也同样有所觉察,也都不约而同地放缓脚步。
腾腾杀气,欲盖弥彰!
陈万堂转身想跑。
不料,回头一看,身后竟也不知不觉地跟来一伙儿人。不仅如此,两侧的墙头上,还不断有人影簌簌落下,死盯着他们,步步紧逼。
“把袁德庸抓了!”陈万堂厉声喝道。
可惜为时已晚,才眨眼的功夫,那老四眼儿就已经跑到了对面的人堆里。
前有猛虎,后有恶狼!
两伙人一前一后,呈夹击之势,渐渐将陈万堂等人围困起来。
有人吓得惊慌失措,想翻墙头逃走,可今晚这一番折腾下来,早已累成了烂泥,哪里还有翻墙的劲头。
“白国屏!你他妈的啥意思?要杀我可以,出来把话说清楚!”
陈万堂张皇失措,脑袋拨浪鼓似的前顾后盼,恨不能长出八只眼睛。
袁德庸双手抱拳,眼含歉意地说:“二哥,不好意思,你再也见不着我们少东家了。”
“去你妈的!”
陈万堂大骂一声,伸手便要去掏枪,可枪还没掏出来,右侧大腿筋上就猛地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整个人紧跟着趔趄一下,横倒在地上。
身后的打手拔出刀头,带出一地鲜血,趁势夺走他的手枪。
“唔!”
陈万堂紧咬牙关,只闷哼了一声,愣是忍住没叫出来。
他心里不甘,尽管他知道反水的时机不对,但却从未想过会死在这里!
除了时机,他想不通自己到底哪一步算错了,而且,竟能错到把命丢了。
“陈万堂!贪心不足蛇吞象!”
胡同里骤然响起一个年轻的声音,身前的人群渐渐散开了一条路。
“嗒嗒嗒”——清脆异常的脚步声。
陈万堂龇牙咧嘴地抬起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光可鉴人的皮鞋,再往上看,竟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一身洋装,油头粉面,男生女相——不是苏文棋,还能是谁?
“是你?”陈万堂瞠目结舌,“怎么可能是你?”
苏文棋不去理他,而是不紧不慢地走到一边:“袁爷,这两年辛苦你了。”
袁德庸笑呵呵地躬身行礼:“苏少爷,您客气!”
“家里人都接走了?”
“早就先一步回关内去了。”
“嗯。”苏文棋从里怀掏出一沓银票,接着说:“这里有你的车票和银票,趁今晚,赶紧坐火车离开关外,永远别再回来。”
袁德庸毫不客气,连忙接过来,道:“多谢苏少爷,那袁某就告辞了。”
及至此时,陈万堂才听明白过来,原来这袁德庸是苏家在白家的线人!
随后,苏文棋又走到胡同中间,冲陈万堂的手下说:“这里没你们的事儿了,都回去吧,回‘和胜坊’去,我可以保证,周云甫不会杀你们。不过,你们要是想跑,那就另当别论了。”
几个銮把点登时愣住,确实想走,可又不信苏文棋的话;再看看跪在血污上的陈万堂,更觉得心里有愧,便都含混着支支吾吾。
“我们……不走,跟、跟着二哥!”
“行了!别他妈装啦!”
陈万堂不由得怒骂一声。
这时候,他也明白了,自己这伙人之所以能接连躲过两次“追杀”,归根结底,是老爷子压根没想杀这帮人。
周云甫要继续经营“和胜坊”,短时间内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