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延宗和赵灵春相视一眼,旋即同时起身,冲出房门。
站在楼梯上往下一看,却见门口的两张桌子早被掀翻,杯盘碎片崩了一地,残羹剩饭洒了一滩,大茶壶福龙正蜷在那满地狼藉里唉唉呻吟。
大堂里竟不知什么时候,涌进了十来个身穿白色短褂的打手,肆意打砸取乐。
为首之人,三四十岁,长得尖嘴猴腮,宽额窄脸,身穿一件上好的蓝绸长衫,歪着脑袋,背过两只手,牛哄哄的,瞅谁都斜着一双眼,说话总撇着一张嘴。
人脉广的都知道,这是白宝臣的长子:白国屏。
白家大少固然“气度非凡”,可他身边那位却更加抢眼:
四十多岁的模样,生得高大魁梧,个头往少了说,也得八尺冒尖,面相却不敢恭维,鼻孔朝天两撮毛,眼珠混浊一条缝,焦黄的龅牙往外翻,乍一看,还以为嘴唇上粘了一排苞米粒儿呢!
听说他是白国屏养的一条疯狗,诨号“黑瞎子”。
徐大人回京不到三個月,白家人终于坐不住,先动手了。
他们在这叮咣五四,一顿闹腾,许如清当然不能坐视不管,立马叫来十几个看场的小弟,跟白国屏互相对峙。
“串儿红”面如冰霜,心里怒火中烧,表面却静若止水。
毕竟,老爷子说过,要暂避白家的锋芒。
“嗬!白少爷,你这声势浩荡的,带这么多人过来捧场,我先谢谢你了。要是哪里招待的不周到,你来找我说就行了,跟一个大茶壶较劲,多少有点儿掉价了吧?”
耍嘴皮子,白国屏也不甘示弱。
“哎哟!红姐,你在呐!刚才没看着你,我还以为‘会芳里’生意不好,连你也开始接客了呢!你要是哪天开张,可一定得告诉我,哥几个必须给你轮流捧场!”
许如清闻言,面色铁青,强压着心头怒火,问:“白少爷,你打我的人,总得有个说法吧?”
“说法?”白国屏呵呵一笑,“有啊!待客不周算不算?”
许如清瞥了一眼趴在地上满脸血污的福龙,冷冷地说道:“福龙是我这的老人儿,已经干了十几年了,从来没见人挑过他的毛病。我倒挺好奇,他咋得罪你了?”
“不是得罪我!”白国屏朝黑瞎子比划了一下,“是我这个兄弟!”
许如清微微蹙眉。
却见福龙颤颤巍巍地指着黑瞎子,说:“掌柜的!他……他他他……他要操我!我说我只管端茶送水,他就打我。”
话音刚落,原本挺严肃的事儿,店里的客人竟忍不住哄笑起来,门外有几个过路的行人,也跟着驻足卖呆儿。
大半夜的来“会芳里”,不找姑娘,非要玩儿大茶壶,上哪儿说理去——明摆着就是来找茬儿的!
许如清也有些无语,只好说:“我们这的大茶壶不卖,你们去别人那问问吧!”
“那可不好使!”黑瞎子大步上前,一把薅住福龙的脖领,“我就相中他了,别的谁也不要!”
白国屏跟着起哄说:“黑瞎子,别认准一个呀!你看,许掌柜后头不还有那么多年轻的么!实在不行,你让许掌柜帮你挑一个也行!”
看客们又是一阵哄笑。
这一次,许如清身后的小弟忍不了了,当即破口开骂。
“操你妈的大脑门儿!蓝子皮儿还没核桃上的褶多,你在这叫你妈叫!”
白国屏的手下也不甘示弱,立刻回敬道:“吃软饭的也敢拉硬,当心别扯烂了屁眼儿!”
方才两边领头的说话,好歹还是夹枪带棒,可如今手下开腔,那真是一个比一个难听。
离谱的是,两伙人吵吵了半天,光听见骂声,顶多上前嘶巴两下,却迟迟不见动手,哪里还有半点老江湖、死对头的架势,全成泼妇骂街了。
许如清这边按兵不动,倒还好说,一来周云甫有言在先,眼下对白家能忍则忍;二来在自己的场子动手,得不偿失。
可白国屏的人也不动手,最多只是摔盘子砸碗,却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两伙人越吵越凶,声音传到店门外头,引得越来越多的人扒门张望,周边的巡警见此情形,还以为“会芳里”在举行什么秘密集会,便有几个冲这边走来,其余的纷纷回去报信。
正在焦灼的时候,忽然听见门外有人叫喊。
“嚯!挺热闹啊!麻烦让一让,借个光,让我也凑凑热闹。”
门外的看客听见声音,回头一看,没人敢去阻拦,立马齐刷刷地让开一条路。
却见“海老鸮”笼着袖管,领着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大踏步地走进店内,屋里的两伙人顿时鸦雀无声。
江城海左右看看凌乱的场面,随后带着弟兄们找了个残桌坐下。
“白少爷,有日子没见了!我这人不好别的,就爱凑个热闹、卖卖呆儿,你们该干啥干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