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道立马抬手打断,“当差有当差的难处,既然咱们都认识,那我就更不能蹬鼻子上脸,让两位为难了。大冷的天儿,都不容易,出来时,着急忙慌的,一点意思,少了点,两位多担待吧!要不——这事儿,就算拉倒了?”
两个官兵巴不得就此拉倒,忙笑着说:“哎呀,兄弟,太客气了,这才没几天的功夫。”
“嗐!没什么,谁让我这俩叔不懂事儿呢!要不这样,咱们也不进去了。福龙——”江小道转而喊道,“去屋里拿两坛酒,咱搁外头整两口就拉倒吧。六叔、七叔,行不?”
关伟拉下老脸,冷声说:“行,你小子,太他妈懂事儿了!”
福龙闻言,连忙带着崽子,进屋拿酒,片刻功夫,再出来时,怀里抱着一摞海碗,一溜地摆在地上,也不顾什么风沙,只管将烈酒倒在碗里。
众人拇指、中指把碗,食指勾在碗沿儿上,在这夜幕寒风里,粗犷着痛饮一番,抹一把下颌上的残酒,胸前一线,渐渐绽出暖意,彼此间哈哈一笑,方才有点摩擦、争吵,便跟那地上的积雪一样,该化的,也就化了。
喝完了酒,江小道把海碗递回去。
大茶壶福龙挑起大拇哥,低声夸他:“小少爷,真行啊!”
江小道笑了笑:“你说酒量?”
福龙小心码着海碗,笑道:“酒量行,办事也行,都行,都行!”
江小道美了,便回身下了台阶,冲两个官兵抱拳:“给两位军爷添麻烦了,我们几个,也不多打扰,这就走了!”
两个官兵急忙上前一步,抬手叫住,却说:“哎,等等,兄弟,三番两回见着,咱们也算有缘,要不,互相留个名,日后咱们也算认识。”
江小道点点头:“那我就——高攀一下?”
“嗐!什么话,兄弟太客气了!”眯缝眼的官兵说,“在下高振起!”
牙不齐的官兵接过话头:“在下任鹏飞!”
高振起、任鹏飞,都是绝好的名字!
江小道有点露怯,思忖了片刻,却是抱拳说道:“老弟江连横,以后,还请两位老哥,多多照应!”
这一番互相介绍下来,其余几人看在眼里,心里便愈发困惑起来。
大茶壶福龙、“会芳里”看场的崽子、赵国砚、韩心远、钟遇山、李正,甚至关伟和宫保南,彼此面面相觑,渐渐觉出小道的崛起。
认识几个巡防营官兵,倒没什么,常在道上混的,谁还没几个熟人?
可人脉归人脉,未必就能成交情。
拿钱送礼,给尽了甜头、好处,该点头哈腰,还是得点头哈腰;该受冷眼,还是得受冷眼。
正因如此,这几人才觉得不可思议——巡防营的官兵,何以对江小道如此客气?
难不成,只是因为钱?
其实,这事儿也是分人,并非必然。
高振起和任鹏飞这两个官兵,眼下虽然位卑职小,可时方才,在站岗的时候,从他们俩对站岗这份差事的利害见解,就能看出都是人精。
知道该什么时候抖威风,而不被责难;也知道什么时候该收敛,避祸求全。
这种人,又怎么会长久屈居于站岗放哨的杂兵?
江小道拜会张老疙瘩当晚,正是这俩人轮班。
他们亲眼看见这小子进了巡防营,跟张统领密谈了一个多时辰,待他走后,张统领大喜过望。
仅凭这一点,便足以让高振起和任鹏飞,愿意跟江小道结下这份交情。
要是换两个榆木疙瘩过来,也就没有这番对话了。
至于高振起和任鹏飞日后又将如何,暂且不在话下。
只说江小道和六叔、七叔等人,离开“会芳里”不远,忽见前方不远处,有个半大的叫花子,“噼里啪啦”地一路疯跑过来。
走近一看,原来是小北风。
赵正北双手拄着膝盖,“哈哧哈哧”地大口喘气,缓了片刻,方才直起身子,说:“道哥,我……我找你有点事儿!”
江小道左右看了看,便径直走到近前,低声问:“啥事儿?老宅里出情况了?”
小北风不敢大声,只把两只手括在嘴边,趴在小道的耳边,叽叽喳喳嘀咕了几声,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江小道听罢,两眼一弯,露出欣喜的神色,想了想,又低声问:“你嫂子过去没?”
小北风点了点头,轻声回道:“过去了!”
“那边人手够么?”
“反正,十五岁以上,能找来的崽子,都找来了。”
江小道默默点头,旋即从怀里掏出两把手枪——一把匣子炮,一把从赵灵春身上偷来的小手枪——递给小北风,嘱咐道:“小的给你嫂子,剩下这把,让你嫂子决定给谁用。”
小北风应和一声,旋即把枪揣进怀里。
江小道又问:“对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