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墙区,藏身居所】
绮零站在窗前,琥珀色眼瞳倒映着这座动荡的城市。
硝烟在高楼大厦间升腾而起,火光闪烁映照在楼宇内外的窗户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光。
爆炸产生的烈焰仍在无规律绽放着,与城市灯火交织在一起,将夜空染成红色,仿佛整个天际在熊熊燃烧。
无人机群已经完全占领了内城领空,它们排列成整齐的矩阵压在芸芸众生头顶,指示灯此起彼伏闪耀,如同无数只燃烧的眼睛。
街道上空空荡荡,很难再看见行人,大家或躲在家中,或藏进地下掩体,在这场浩劫前瑟瑟发抖,等待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终结。
绮零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也正是这种平静,带来一种极致的冷酷。
她身后的房间里堆满各种电子设备,电线交叉错落,计算机系统正在快速运行,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一系列头像。
每一个头像,都代表一个猎杀目标。
他们或是当年启明星伊甸园的投资方,或是参与过智脑计划的研究员,也有机构内部的职工或警卫。
只要与小绮的死有半点牵连,无论身份地位如何,都被列入了病毒数据库的猎杀名单。
他们将为自己的所做作为,流尽最后一滴血。
绮零走到墙边,这里挂着猎杀目标的人像照片,每当电脑屏幕上的一个目标头像变红,她脸上的冷酷也会变得更加深刻。
她拿起红色记号笔,在一张照片画了個叉。
湖滨商圈,一名商业精英被闯进家中的机械士兵用枪打爆了头。
她用剪刀抵上一张照片,咔嚓一声将其剪成两半。
北部工业开发区,一名技术蓝领被突然启动的工程机械卷进绞盘,身体被碾为两截。
她取下一张照片握在手里,用力将其撕碎,扬向空中。
安谧新区,一名富豪被从天而降的导弹击中,身体碎片在火光中迸射,仿佛绽开一朵妖艳的鲜血花蕾。
绮零就像舞台上最疯狂的指挥家,与死神共舞,演绎着杀戮的奏鸣曲。
她时而陶醉在隐忍半生所爆发的快感中,用力抓着躁动的心口,忍不住发出癫狂的尖笑,每一声都是对往日屈辱的回应。
时而又被幼年痛苦的回忆撕裂,掩着面无力跪坐在地上,庞大的压抑感盈满心扉,想要大叫,喉咙却又像被什么东西堵着,怎么都喊不出来。
往昔岁月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自己的哭声与笑声交织,在脑海中化作杂乱的噪音,小绮的笑脸与死去的模样重叠在一起,似要撕裂她的意识。
她感觉浑身忽冷忽热,狂躁与焦虑严重躯体化,身上像是有蚂蚁在爬。
她用手不停在脸上抓着,指甲刺进皮肉都不自知,数不清的狰狞血痕流着汩汩鲜血交错,从额头蔓延到下巴,撕裂了那绝美的容颜。
但她什么都感觉不到。
她生而为人的弱点在出生的那一刻就被夺走,只是一个永远都不会痛的怪物罢了。
最终,她的手无力垂落在身旁,任凭脸上淋漓鲜血簌簌而下,将身前的衣襟尽数染红。
悄然间,她又无意识哼唱起了那首歌谣。
“岁月悄然过去,往事如烟。”
“回忆满目疮痍,一切不会磨灭。”
“这是我予你的诺言。”
“你已化作时间的幽灵。”
“我也将化作幽灵跨越时间。”
她一遍又一遍唱着,越是唱,声音越是颤抖,脸上的鲜血如雨点般顺着下巴滴落,在地板上溅起一朵朵微渺的血花。
“这是.我予你的诺言”
她缓缓看向电脑屏幕,模糊的视线只看到密密麻麻的红色,如同一片血海。
结束了。
这就是她人生的全部。
一个人孤独地开始,一个人孤独地结束。
没有爱,没有同伴,没人在乎。
自己可以从这个地狱般的世界解脱了。
绮零仰面倒在地板上,那双琥珀色眼瞳已经失去焦点,她木然地拿出怀里那把粉红涂装的左轮,装满子弹扳下击锤,然后抵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然而就在她准备扣下扳机时,余光又瞥见了电脑屏幕。
她突然发现,在那片红色的海洋中,还有一点微渺的绿色。
它实在太不起眼了,就像血海中漂浮着一片嫩叶,那仅存的生命气息让人作呕。
绮零放下枪,走到电脑屏幕前,默默看着那点绿色。
其他所有目标都已经死了。
那些年为智脑计划服务的人,无论是参与研究的,出钱支持的,还是仅仅为它贡献了一份微不足道的力量,全都死了。
但还有最后一个人活着。
启明星伊甸园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