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高浩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江柚还能听到从后面传过来的打嗝声。

一声又一声，连续不断，听起来越来越急促。

好像那种吃东西被噎住之后，打嗝声一声没有结束，第二声又追了上来一样，听着像是要喘不过气一样。

突然，打嗝声停了一瞬，高浩的声音好像被堵在了嗓子眼里。

江柚转头看去，高浩的嘴边粘了一圈白色的东西。

他的嘴巴张开，有白色的棉花团子从高浩的嘴里吐出来。

一团一团，看起来蓬松柔软的白色棉花团子，随着高浩重新响起的打嗝声，滚落到他的桌子上。

棉花团子雪白蓬松，看着和工位上用来填充毛绒玩偶的棉花没有什么区别。

江柚手指间还抓着一把从盒子里拿出来的棉花，她指尖动了动，动作没有停止，把白色的棉花团子塞进手里缝好的兔子身体里。

目光从后面转回来，江柚把留下来塞棉花的开口用针线缝起来，短暂地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成果，勉强还是可以看出做出来的是一只白色兔子玩偶。

她把白色身体的兔子放到桌子的前面，四条腿不一样长的兔子无法站立，趴在桌子上，脑袋悬在半空，稍微碰一下，就会掉下去。

江柚用手抓着兔子耳朵，调整了一下它的姿势，让它可以平稳趴在桌子上。

放好之后，江柚没有重新画制新的版样，她在装着不同布片的盒子里，拿出另外几种颜色的布来。

她不准备动脑子去构思其他款式的玩偶的版样要如何去画，江柚准备做五只颜色不同的兔子出来，按照她的水准，就算用同样的版样，最终的成品也绝对不同。

在翻找布片的时候，江柚的余光扫到了前排工位的桌子上。

八号的工位上，黄色的柴犬玩偶躺在桌子上，它的整个身体脏兮兮又破破烂烂，到处都是裂开的缝隙，白色的棉花团子从身体里挤出来，变成了一只黄白花色的柴犬。

铁花缝制好的柴犬的嘴巴剩下了一半，半只嘴巴还保持着微笑的弧度，柴犬圆圆的黑色眼睛也已经开线，一只眼睛不见了，一只眼睛的位置还保留了一些散开的黑线。

江柚看过去的目光对上柴犬剩下一点点的黑色眼珠，她的脑海中又出现了小狗的叫声。

不过这次的声音不是之前那种充满活力的“汪汪！”，变成了“汪呜呜……”

听起来可怜兮兮的。

目光从黄白色的柴犬身上，移到前排坐着的实习生身上。

是谁将它捡起来的？

大家的背影看起来忙忙碌碌，每个人好似都在认真完成属于自己的工作，江柚也没有看到谁从座位上起来。

或许是她转过去观察高浩的时候，柴犬玩偶被人从地上捡起来的吧？

高浩依旧在打嗝，但是他的声音没有一开始那么响亮。

他的工位上堆满了从嘴里吐出来的白色棉花团子，雪白的颜色高高堆积起来。

“嗝……”

又一团白色的棉花团子被高浩吐出来，或许是堆得高度达到了极限，桌子上小雪山一样的棉花团子开始从山顶滚落。

一团又一团，从四十五号工位上滚落，像小雪球一样弹着滚下来，滚到地点，滚到旁边人的桌子上。

车间的钟表上的时间并没有因为车间里发生的事情而暂停，它一直在向前走。

早上的工作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多半。

有了第一只的经验，江柚将剩下四种颜色的布片都做成了兔子玩偶。

不过为了满足杨主任五只不同毛绒玩偶的要求，剩下的四只兔子玩偶各有特点。灰色的兔子玩偶没有尾巴，红色的兔子玩偶长着小猫一样的耳朵，蓝色的兔子玩偶四肢腿短短小小，像是兔子肚子底下带着四颗圆形的小球，黄色的兔子玩偶长着四条超长的腿。

突然，车间的门被人推开。

在快要到十二点下班的时候，杨主任从外面回来。

开门声响起的一瞬间，不少玩家的目光都看向坐在四十五号的高浩，大家都想看看作为第八生产车间的车间主任，杨主任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此时的四十五号工位上，堆积起来的白色棉花团子将桌子埋了起来，高浩趴在桌子上，继续吐着白色的棉花。他的脑袋也被自己吐出来的东西埋了起来，身上全都是白色的棉花团子。

高浩打嗝的声音已经基本听不见了，他整个人看起来奄奄一息，很是虚弱的样子，趴在工位上，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棉花制造机器。

在众人的目光中，杨主任不负众望，走向了四十五号工位。

他站着的时候，脑袋勉强可以到达现在的高浩的肩膀的位置处。杨主任伸手，扫了扫高浩身上的棉花，露出高浩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