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寺落座于云山半山腰,规模并不算大,连塔都没有一座,早年间更是荒废的只有几个乞丐住在这里,后来成了金钱帮的驻地,来往这里的人才多了些。
只是以往上山的都是樵夫或者是香客,如今上下的全都是提刀带剑,一看就不好惹的江湖人士。
云山寺虽小,但五脏俱全,可供奉着佛祖释迦摩尼的大殿内,不伦不类的摆了一桌酒席,有荤有素,有酒有肉。
足以招待数十个人的席面,坐在桌边的却只有一个人。
上官金虹。
虽然是一个人,但他却有两道影子。
一道是残阳照进大殿,将他连着酒桌的身影倒垂在地上,过半落在供桌上的黑影。
另一道是个人。
是個曾经被他抛弃,但现在又找了回来的影子。
上官金虹面上不生波澜,手中筷子不停,杯中酒也不停,一口菜,一杯酒,却不说一句话。
他并不是一个热衷于享受的人,一单食,一瓢羹,只要能够果腹,无论是美味佳肴,还是清粥小菜,他都能够吃得下。
可他的权势摆在这里,哪怕身处于佛寺,哪怕就在佛祖面前,也没有人敢用清粥小菜来招待他。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一道影子从殿外探了进来,影子的主人恭敬地跪在了门槛外,脑袋磕在外面的地砖上,语气谦卑而恭敬:
“帮主,花无缺等人已经过了武威林,银戟温侯吕凤先、中原一点红、关外三狼无一生还,杀手组织、青衣楼、快活林死伤大半。”
上官金虹面上并无异色,心中同样觉得理所应当——不管怎么说,花无缺也是挫败过他的人,倘若轻松败在了这第一阵,那最丢脸的不是花无缺,而是被他挫败过的自己。
他放下筷子,右手取过洁净的丝巾擦嘴,动作慢条斯理,语气不急不缓:“他们还未到碧水亭?”
“根据脚程,一刻钟前他们应该到了,具体结果未见有人回报。”
“嗯,下去吧。”
上官金虹摆摆手,那影子缓缓退出殿外,消失不见。
他面色红润,不见半点伤势,并未看荆无命,而是像曾经一样直接开口道:“驻守在碧水亭的人是‘一剑飞雪’薛青碧,你觉得他能不能耗花无缺三分心神?”
上官金虹和花无缺交过手,自然知晓他真气越战越强的古怪,虽然不清楚这股真气能否留存,但他无疑做了最坏的打算。
之所以要安排这些人阻拦他,无非是为了损耗他的心神——花无缺终究是个人,只要是人,就一定会累,一定会困。
困了,累了,自然便输了。
输,就得丢命!
荆无命看着放松的像是富家翁一样的上官金虹,犹如死人般死灰色的眼眸里不见半点神情,幽深的像是碧绿的寒潭。
他没有回答。
——影子是不会说话的。
——而且他清楚,上官金虹不是在问他,也不会和自己说话。
“嘿嘿嘿,当然拦不住!但能否损耗花无缺的真气,却是不好说的,毕竟这帮剑客脑子都有病,一剑出,要么生,要么死,简直比刺客还刺客。”
空旷的大殿里忽然响起第三个人的声音,循声找过去,才发现佛头上坐着一个人,一个身形看不出是魁梧还是矮小,面容却十分猥琐的男人。
他的脸属于旁人一眼望去便知道他不是好东西的面相,两眉怪异,比女子都要细长,偏生眉尾像是落墨一样重重点在眉骨上,让人看了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男人面上带笑,手持碧绿色的鼻烟壶,陶醉的放在鼻子下嗅了嗅,一股冲鼻的腥臭涌入鼻腔,让他舒爽的打了个哆嗦。
“不过,李大嘴那帮家伙就快到了,旁人忘了他是铁无双的女婿,我白开心可不敢忘。”
“哦对了,那个叫什么小鱼儿,是在恶人谷长大的吧?啧啧,到时候他们打起来……嘶,光想想就让人开心!”
“自然。”上官金虹面带微笑,笑容里满是倨傲,钱可通神,重金砸下去,很少有人会隐瞒对自己而言无关痛痒的事,但这看似无关痛痒的事,很有可能是别人最大的秘密。
不只是小鱼儿,就连王怜花、黑蜘蛛、苏樱的身份,他都已经查了个干干净净,早已通知了各家长辈。
如今,静待一出好戏。
……
碧水亭边没有碧水,只有干涸的河道,和一个坐在亭子里,衣着邋遢的男人,他正搂着自己的剑,一言不发的喝着闷酒。
男人在江湖上很有名,号称“一剑飞雪”,甚至有人戏言,剑道里有两个薛,一个是薛衣人的薛,一个是薛青碧的薛。
但是薛青碧清楚,自己除了用剑以外,似乎根本算不上一个剑客,做不到为了剑舍弃一切,爱剑如痴,为剑疯魔。
——以前的他能够做到,可有了女儿薛采月以后,一剑飞雪的剑再也飞不起雪,而是要为一日三餐奔波,练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