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低垂,云层间的雷光依旧被隐没在缝隙之间,连绵的雨幕带着让人呼吸不住的压抑,浇走了路上的行人。
这无数人避之不及的黑暗中,两道身影撑着伞缓步走来。
两人一男一女。
撑着伞的男子容貌俊美,身量颀长,一袭绣着金色纹路的玄色衣裳配合脸上淡淡的笑容,让他不凡的气质里多了几分华贵,像是出来踏青游玩的贵公子。
嫌弃雨大,因此不得不贴着贵公子的女子衣着朴素,但是丝毫不掩盖她的绝代风华,面容清冷,眉宇间带着几分哀愁。
这两人赫然是花无缺和苏樱。
两人走在一起,即便是天底下最挑剔的人来了,只怕也挑不出半点瑕疵,由衷地感慨一句“珠联璧合”。
“想不到江湖上久负盛名的铁大侠、铁盟主,最终落了个众叛亲离的下场,被自己的弟子下毒暗害,心中想着的还是当年死去的女儿、被归为十大恶人的女婿。”苏樱看着这山外的疾风骤雨,满面愁容化之不去,唏嘘不已。
花无缺一手撑伞,一面用真气护住两人,不让雨水浸湿衣物,漠然的目光里没有半点情绪翻涌,反倒无情地说道:
“这就是江湖,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会因为谁而死,没有必要去同情任何人,包括自己。”
苏樱没有停下脚步,而是仰头看着花无缺,鬼使神差地问道:“那如果刚才中毒的人是我……你会不会同情我?”
“不会……”
花无缺的回答果决而冷漠,他甚至能够感到怀中苏樱的那一抹颤动,眼角的余光瞥见她灿烂若星辰的眼眸里神采黯淡,语气依旧平静的说道:
“我会抢了小鱼儿的极乐虫,想尽一切办法救你。”
苏樱愣了下,光彩黯淡的眼眸里迅速涌现起一帘水雾,那饱满如玫瑰花瓣的唇扬起得意的弧,但只是快速眨动眼眸,不经意地轻哼道:
“若是救不了呢?”
花无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十分认真的沉思后,才十分认真的回答:
“我会杀了你,让你死的不是那么痛苦,然后留下你的皮做鼓,烧掉你的尸体,用你的骨灰串成佛珠,常伴吾身。”
苏樱:???
虽然“常伴吾身”什么的显得很痴情,但是剥皮作鼓、再把骨灰做成佛珠是什么举措啊!
这真的是正常人的想法?
苏樱此刻已经告别了感动,连笑容都带上了几分勉强,寒意侵体,让她的步子都不在那么敏健,她甚至往旁边靠了靠,不太想和花无缺贴得太近。
但是花无缺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半点的问题,余光察觉到苏樱差点被雨淋到,伸手揽住她的纤细腰肢,将伞塞到她的手里,然后态度十分强硬的将苏樱抱了起来,语气平淡:
“不要乱动,淋了雨很不舒服。”
我是怕雨吗?!
苏樱气得有些牙痒痒。
她常年生活在山中,没有世俗女子“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她只是觉得花无缺有点危险,比这雨,比这夜更让人胆颤心惊。
但奇怪的是,被他抱在怀里,却有一种从未曾有过的安全感,就像是幼兽回到了母亲的港湾,让她能够彻彻底底放下心中对外界的戒备,全身心舒展。
“真是奇怪……”苏樱靠着花无缺的胸肌,听着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声,长长的睫毛微颤,极小声的咕哝着。
花无缺身材挺拔,一身轻功不敢说冠绝江湖,但也绝对不差,可在这连绵的雨幕中,他的速度却很慢,慢到像是两个普通人在雨中困顿前行。
软玉温香在怀,苏樱身上夹杂着淡淡药香的体香萦绕在鼻尖,但花无缺脑子里没有任何的杂念——对他而言,苏樱很像邀月,无论是样貌还是气质的清冷,都与邀月有着七成的相似。
这就让花无缺有种错觉,像是弱小时的邀月躺在自己怀里,柔弱的像是一朵花,一朵需要自己细心去保护的花。
但苏樱的“冷”和邀月表里如一、骨子里的冷傲不同,她的冷是后天被养成的冷,实际上是外冷内热,有种别样的反差,让人有种想拨开她冰冷的防护,窥探她热忱的内在的冲动。
这种奇妙的感觉带给了他浓郁的满足,让他不禁想要延长这份满足,因此他将脚步放得极慢。
两人各有小心思,回去的路上,谁也不肯再说一句话。
路终有尽头。
不管花无缺再怎么磨蹭,两人终究是到了客栈门口,雨非但没有小,反倒越发狂暴,连绵雨势犹如暴风袭来。
王怜花和小鱼儿早在两人之前便回到了客栈,但此时两人却分立在客栈里,一个赤红双眼如同被激怒的斗牛,一个满脸牙疼、但又不得不撑着铁扇挡在客栈门口。
“你们这是?”花无缺见到这一幕后,一路上都舒展的眉头皱了起来,目光略过王怜花,落在小鱼儿身上,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
能让小鱼儿这般丧失理智的人只有一个,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