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能挡住小李飞刀的人的确不多，明知道挡不住小李飞刀，还敢跟我开条件的人也不多。”

花无缺从听到面前的人是王怜花开始，神情中便多了几分警惕，这绝对是个不简单的人。

他的武功不差，但相比于武力，王怜花更让人感觉到戒备的是他的博学和正邪难辨。

——正因为博学，谁也不知道王怜花取出的东西到底是用来救命还是用来杀人。

——正因为他正邪难辨，所以谁也不知道王怜花下一秒是要帮自己，还是害自己。

花无缺不说话，小鱼儿歉疚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咬牙说道：“我答应你，只要你能帮我治好我妻子，我就是拼着这条命不要，也帮你带回林诗音。”

王怜花连连摇头，手中折扇打着转，邪笑道：“不不不，我想你误会了什么，你的命不重要，林诗音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知道能被小李飞刀看中的传人是什么样的。”

“现在看来，正合我意。”

“哦？”花无缺挑眉看着王怜花，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柄长两寸七的小刀，甚至不及巴掌大小，轻薄的像是纸片一样夹在指缝间，倘若不是他故意亮出来，王怜花甚至发现不了这轻薄的飞刀。

飞刀轻薄，但足以要人性命。

王怜花知道这个道理，但他却并不在意，刚才还有洁癖的他干脆一屁股坐在了井沿，无所谓的拍了拍干净的袖子，说道：

“我有一个仇人，一个必须要杀的仇人，但这个仇人太强，强到我必须找能杀他的朋友一同合作。”

王怜花一口气说得太多，又想到了那座遥不可及的高山，干脆摇头长叹了起来。

花无缺知晓王怜花的仇人就是他的亲爹——雄踞关外的快活王，柴玉关，屠害武林后获得百家武学精要，再加上二十年苦修，若非是忌惮关内仁义庄，恐怕早已挺进中原。

王怜花长吁短叹，顶好的面容上写满了愁苦，“本来我看中了小李飞刀，但李寻欢这個人太迂腐，也太优柔寡断，我甚至担心他哪一天会因为和快活王有交情，选择置身事外。”

花无缺奇道：“他和快活王也有交情？”

王怜花哈哈大笑，甚至笑出了眼泪，捧着肚子说道：“他和快活王没交情，但他爹老李探花和万家生佛柴玉关有交情，我甚至怀疑，这些年凭他的性子能活得这么好，少不了柴玉关的帮助。”

话说到一半，他又忽然咬牙切齿地骂道：“万家生佛！快活王！谁又知道这家伙有几张脸？是哪样人？”

张菁缩了缩身子，轻轻扯了扯花无缺的袖子，四目相对，那明亮的眼眸似乎在说“这人怕不是个疯子吧？”

当然是疯子！

花无缺对王怜花的评价就是这简简单单两个字。

王怜花这人和傅红雪一样，从小都是在“母亲”饱含恨意的鞭策下成长的，偏偏王怜花的母亲“云梦仙子”王云梦又是个比花白凤更狠心的女人。

所以王怜花早就疯了——他深深的渴望着母爱，并因此不可抑制的爱上了王云梦，但从小到大的阴影让他对王云梦有着深深的恐惧，因此他又深深恨着王云梦，这份恨意随着他的长大逐渐转嫁到了所有女人身上。

——王怜花前一晚上或许会十分温柔的和一个女子调情，但第二天一早就会万分厌恶的将她踢下床！

倘若这女子不识趣，王怜花也会毫不犹豫杀了她，并且不会有半点心疼，最多会再杀了人后掉几滴鳄鱼的眼泪。

他就是这么一个复杂的人。

或许王怜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王怜花的眼睛很亮，亮得像是夜里点起得蜡烛，可窥破了光明之后，那双眼里满是空洞，以及扭曲在一起的灯芯。

“怎么样……我的交易？”王怜花抹去眼角的泪水，又恢复成了一开始温文尔雅的公子模样，只是他洁白的衣服上已经染上了灰尘，院子里也没人将他当做正常人。

花无缺摊手道：“或许，你自己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毕竟我们还有另一个选择，去找苏樱。

至于林诗音，她又不是死了，只是跟在我大师父，二师父身边，以李寻欢的性格，只要知晓她安然无恙，还能平平安安过完下辈子，又怎会找我麻烦？”

“未必……以她的体质，未必能撑到那个时候，最多一个月，亦或是半个月，三天也不是不可能。”

王怜花并不在意铁心兰的死活，但他很看重花无缺，很嫉妒花无缺，明明同样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为什么他能得偿所愿，而自己……

他笑着，一双手背到了身后，右手紧紧的握着拳，直到指甲攥进了肉里，他脸上的笑容才真诚了许多。

小鱼儿急了。

只是他刚想开口，就被铁心兰摁住了手，低下头，看到了铁心兰含泪哀求的眼眸。

小鱼儿沉默了。

这个院子里最着急的人也被最关心他、他最关心的人限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