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狗娘养的!瞎了你的狗眼,居然认不得……”铁传甲性子稳重,但最见不得有人轻慢李寻欢,当即瞪着一双牛眼忿怒前跨,势要给中年人个难忘的教训。
可李寻欢是个好脾气的,没有在乎中年人的污言秽语,伸手拦住了铁传甲不说,还面带笑容,轻声细语的问中年人:
“你是李园……这里的?”
中年人不会武功,被铁传甲这么一吓,浑身上下唰得冒出汗来,刚喝的酒也顺着毛孔流出,酒醒了的他不敢再造次,退步躲在石狮子后面说道:
“我是兴云庄的管家,什么李园不李园的,我都没听过!”
中年人是本地人,自然不会没听过李园,只是他到底是脑子不清楚,再加上又是“兴云庄”的管家,自然不会记得李园。
“管家?”李寻欢的表情有些不太舒服,直勾勾的盯着中年人问道:“那这里之前的管家呢?”
别的人李寻欢可以不在乎,但这位老管家可是跟着他父亲那一辈走下来的老人了,由不得他不上心。
“这……”中年人神情有些猥琐,面露为难之色,躲在石狮子后面都还缩着手脚,看起来是想逃。
铁传甲勃然大怒,三步并做两步上前,单手擎起石狮,一把揪住中年人的脖领子,怒目相视道:“老爷子在哪?”
他当初落魄江湖,一心想要隐姓埋名,多亏了李家老李探花的照顾,其次便是老管家,然后才是李寻欢,因此见到中年人这般模样,心中已是有了万分不妙的感觉,当即怒不可遏起来。
铁传甲在江湖上的浑号可是“铁甲金刚”,身材彪悍,样貌雄武,愤怒之时更似庙里金刚,如此凶蛮之相,又岂是一个胆小瑟缩的酒鬼能承受的了的?
那中年人直接软塌了身子,整个人像是面条一样挂在铁传甲的手里,哆哆嗦嗦的说道:“那老东……老人家,前几日,病去了。”
“病去?”花无缺嗤笑地捏着折扇拍打在掌心,清脆的啪啪响声为他的声音伴着奏,“我从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度别人,倘若是一个外来者,想将我住了几十年的地方大改個模样,我必然是不愿的。”
“病死?呵,对一个年迈的老人来讲太简单了,不是吗?”
花无缺一句话落下,李寻欢和铁传甲都变了脸色,后者更是将手里的中年人重重的掼在地上,犹如怒牛一般红着眼睛瞪着门子,低吼道:
“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门子被吓得跳了起来,连连摆手说道:“不关我的事,都是这家伙差人锁了老管家的屋子,教人给他捆在马厩里,活生生冻死了的!”
“哇呀!你好大的狗胆!”铁传甲险些气炸了肺,狠狠提起中年人,又将他狠狠砸落在地,另一只手的石狮被他当做铁锤砸落,直接砸碎了中年人一手一脚。
鲜血瞬间迸溅,烂肉和碎骨揉杂在一起,红的、白的在中年人的惨叫声里四射而出,脏污了地面,溅在铁传甲的脸上,使他看起来越发的凶神恶煞。
可就是这么一个凶神恶煞的人,居然没有下杀手?
花无缺只觉得不管是李寻欢还是铁传甲都是有毛病在身的,一个“义”薄云天,一个“忠”肝义胆,对江湖人可以下杀手,可面对做下恶事的普通人却是百般宽恕。
虽说废了一手一脚对中年人已经是极大的惩罚,可花无缺不觉得这种事需要铁传甲或者李寻欢审判,他们能做的只是将这个中年人丢去老管家那里。
不过这点小事他也懒得多嘴,中年人死不死无所谓,龙啸云死不死才是最关键的。
到底是大冬天,花无缺也没打开扇子,依旧在手中拍打着,无聊地说道:
“老李啊,要是你家庄子死了人,你会不问一嘴?尤其这人还是送你庄子的人留下的老人,居然还让杀人的凶手当了管家,这么一点也不上心?”
“还是说,这就是某些人在杀人灭口……啧啧,真是个好兄弟啊!”
李寻欢不是傻子,他心底也同样有所猜测,他才离开不到三个月,龙啸云就迫不及待的给庄子改了名,换了人。
他忍不住回想起先前龙啸云极力推辞的模样,当时只觉得这位义兄同样重感情,知进退。
可没想到,他居然是嘴上说着不要,行动上倒是老实得很!
庄子外闹出这么大的声响,到底是惊动了里面的“主人”。
“何人在我兴云庄闹事?”声若洪钟,振聋发聩。
最后一个“事”字尚未落下,一名相貌堂堂,锦衣华服,颔下留着微须的中年人已随声冲了出来。
跨过门槛之时,龙啸云勃然怒火间带着几分意气风发,正如他的衣着一般光鲜亮丽。
可等他看到那双目含怒的人影时,那昂扬而出的意气、目盼神飞的矜傲通通被寒风吹散,就好像有人将一盆冷水浇在了他的头上,揭下了他所有的伪装。
李寻欢!
李寻欢!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