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苟延残喘的活下去,对妻子来说,是爱吗?
他浑身无力的瘫倒在彩花的窗前,抱头痛哭。
“我知道,总有一天这一切都会结束。”
“可在这之前,我既没办法分担你的痛苦,也没办法结束你的痛苦。”
“只能日复一日的给你喂饭喝水,换洗尿布。”
“可是这样让伱生不如死的活着,这就是爱吗?”
放映厅内所有的观众都沉默了。
不只是爱情,在亲情中,很多人也曾经面临过这样的抉择。
到底是让亲人浑身插满管子,生不如死的活着,哪怕这样只能多活几天,还是坦然的面对死亡?
选择前者的,难道就真的是出自于“爱”吗?
这份爱,真的是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生不如死的那个人想要的吗?
没人知道答案。
大荧幕上,在一个明朗的清晨,老张在给彩花讲了一个小时候的故事,安抚住她躁动的情绪后,他伸手拿起了旁边的枕头,蒙在了她的脸上。
彩花在惊诧中发出一声闷哼,身体下意识的挣扎了起来,但她却强忍着没有叫喊出来,将闷哼声咽了回去。
老张整个上半身都压在了枕头上,痛哭流涕。
与其让爱人如此痛苦折磨的活在世上,不如遵从她的意愿,让她干脆的去到另一个世界。
与彩花相濡以沫了一辈子的老张,做出了这个痛苦的决定。
当一切挣扎平息之后,他如同往常一样,穿着整洁衣服,出门为爱人买了一束鲜花回来。
优雅的女人,哪怕死去了也要优雅。
老张为她换上了她最喜欢的紫色连衣裙,将漂亮的鲜花整齐的铺在了彩花的身旁。
做完这一切的他,微笑着走进了书房,认真的写下了一封遗书,便吃下了一整瓶安眠药,面带微笑的躺在了书房的折叠床上。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他听到了外面传来了洗碗的声音,从小床上站起来,步履蹒跚的走了出去。
彩花正如往常一样在厨房里忙碌洗碗,她回头对老张微微一笑:“快换上鞋,我们该出门了。”
老张像往常一样,乖乖的走到玄关处换上了鞋子,帮彩花穿上大衣,又给自己穿上大衣,幸福的跟在彩花身后,一起出门了。
隐约间,可以听到老张乐呵呵的笑声:“你先走,我随后就跟上。”
是的,不管去哪里,老张每一次都能够跟上彩花的脚步。
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电影就此落下帷幕。
电影宫内的灯光亮起,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掌声,以及隐隐约约的啜泣声。
“我喜欢这个故事,这太真实了。”
“它太真实,太沉重,就像那些我们一直不敢面对的事,但又不得不面对。”
“依旧是Daniel最擅长的,极简的叙事、平视的视角,伪纪录片的风格,却又让人感觉真实而又无力。”
“老去、死亡、病痛、孤独,那些人生中我们最不想经历的事情,那些我们心知肚明却噤口不提的隐痛,被Danielwu搬上了银幕,残忍得变本加厉。”
“谁也逃不开衰老和死亡,我们都将直面这一切,生活难道不比电影残酷吗?”
影评人们唰唰唰的在随声携带的笔记本上迅速记下了看完电影后的第一想法。
毫无疑问,这又是一部很“吴渊风格”的,极简、真实又残酷的电影。
但这绝对是一部好电影,不是么?
“一部非常棒的电影。”吉尔斯·雅各布走上前来,用力抱住了吴渊,“特别是对我们这些老人家来说,揭开了我们最没有勇气面对的一件事。”
“死亡。”
“拍摄手法如同纪录片般,朴素平实、沉稳有力的风格简直不像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拍出来的。”
“不过这就是你独特的电影美学吧。”
与吉尔斯·雅各布的赞不绝口相比,其他评审团的成员们,可谓是言简意赅,有几位甚至只是和吴渊点头打了个招呼后,就客气的离场了。
电影节有规定,在所有奖项公布之前,评审不能公开讨论任何一部入围主竞赛单元的电影。
不过现场的场刊,以及聚集在戛纳的,来自全球的影评人却可以畅所欲言。
《爱》戛纳首映后的当晚,就获得了媒体不错的评论。
第二天,场刊更新,《爱》以3.25的综合评分,暂时位列目前所有已经打分了的主竞赛单元第一名。
这会,轮到吴渊焦虑了。
场刊给打这么高的分,这评审不会真要和场刊对着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