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氏后园里,庞师娘一手轻抚着已然显怀的小腹,侧躺于一张着锦软榻上,悠然自得的摇着手中的绢绣团扇。
过午的水榭凉亭,凉风习习,水汽氤氲,实乃午后小憩的佳处也。只不多时,庞师娘便自停了摇扇,于不知不觉中静静睡去。
只睡梦中,庞师娘却回到了那个名叫庞敏儿,小字婉娘的少女时代,她却着纱就锦,于园中花丛亭榭间徜徉嬉戏,扑蝶逗蜂。
俄而园外却显出一个身影,其人纶巾绣袍,容貌隽秀,气质清雅,只看着就让人禁不住心生好感。
这人远远的望着于花丛间嬉戏的少女,却是露出些许亲昵的笑意。
他站在那园外,低低的呼道:“敏儿!敏儿!且来见我!”
婉娘正醉花间,却隐隐听得有声音呢喃呼唤,抬首四下里张望,终见得院墙外站着一個身影。
她只看着眼熟,却分不清模样,远远的却问道:“你是谁?因何在此偷窥与我?”
那身影却笑道:“敏儿,你不记得我了么?我是你家相公王旁王元正啊!”
只此话一出,婉娘这才看清楚说话者的模样,却不正是当年文采风流不下【临川三王】的王二衙内么!
所谓临川三王,却是指王安石老家临川在宋朝所出的,除王安石之外三个文学名人代表。这三个人都是王家中人,分别王安石的兄弟王安礼、王安国和王安石的长子王雱。
王旁作为王安石的次子,才学不下乃兄。只是作为长子的王雱,过于锋芒毕露,且还有点小心眼儿,故而王旁在哥哥面前多有些藏拙,名声却被王雱遮掩了去,就好似三国时名声被赵云遮掩的陈到一般令人唏嘘。
婉娘看着那熟悉的模样,心中却升不起丝毫的警惕,只皱眉斥道:“你这王家衙内好不失礼,却在这里偷窥女儿家事。只不知待得拗相公晓得你这般无赖行径,却会作何能为?!”
有何能为?
若得此境为真,王安石知晓自家儿子敢作这般纨绔之行,没把这泼皮儿子打死只能算王安石早上没吃饭。
只那王二衙内却笑道:“敏儿不请我入园小坐么?”
婉娘摇头拒绝道:“此庞家闺眷之地,不容外姓浮浪子涉足!”
那王二衙内惋惜的叹了一口气,又道:“敏儿我且问你,你把我那肥嫩嫩的孩儿藏去了哪里?”
婉娘却有些个诧异,讶然道:“你这厮好生没道理!我一介清白女儿家,何曾藏过你甚孩子?”
王衙内闻言,面上怒色突显,只瞪着婉娘恨声道:“好个狡猾的贱妇!竟得使了秘术掩藏灵魂记忆!你以为这能难住吾么?!”
随即他却又换了一副笑脸儿,从怀中拿出一支华丽的凤钗步摇,微笑道:“婉娘,我多年不曾与你相见,却是想念的紧。你看这凤钗美不美?且出来些,我与你亲手戴上它。”
婉娘只看了那凤钗一眼,却就不由自主的为其所吸引,只见那华丽金凤立于金枝梧桐,却展翅欲飞,恰似少女藏深闺,只欲生羽翼而破闺,照见红尘大千。
那王衙内擎着凤钗,笑嘻嘻的看着少女神色陷入迷离,却忍不住咧开嘴巴笑了,却露出满嘴尖利的细牙。
只那庭院深远,迷离的婉娘缓步而行,却出走的极慢,这“王二衙内”正等得焦急,却不想头顶忽的传来一声暴喝:“何方妖邪胆敢来此窥视?!却不是作死耶!”
然后只见得一只巨大的拳头从头顶的云层中落下,只一拳便把那“王二衙内”捶成了一滩污泥,旋即污泥又化作一团彩韵,却自飘散去了园中。
庞师娘蓦然自睡梦中惊醒,只第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亭榭外守护的陈老汉,她却柳眉一竖,怒声道:“石道人并杨、曹等人不守信用,却把我儿之事泄露出去!那邪魔已然知晓真相,竟来迷惑赚我!”
陈老汉同样皱着眉头道:“石得之的秉性我自深知,应该不是食言而肥之人。只两个仙姑我却说不好,只怕是她们中的某一个泄露出去的。好在你我准备周全,不曾吃得些亏。
那邪魔应该没有发现你现在的情况吧?”
庞师娘摇头道:“没有!我以寄梦之法,却把自身梦境只设于云英未嫁之前,有这宅园作底,任谁来了梦中也休想窥破我。此番灭杀那梦中邪魔,我倒还得了些好处,待得咱们的孩儿出世,想来会有些个不凡呢!”
陈老汉闻言却是欢喜不已,只口中道:“甚么不凡,但得婉娘平安,便是一切都好。”
随后两个人肉麻的腻歪在了一起,却是你侬我侬的让人好不羡慕。
只过了一阵子,庞师娘背倚着陈老汉,却忽的说道:“陈丫头带着孩儿去了开封府,却不知把她家男人救出来了没有?”
陈老汉笑道:“二狗孩儿有急智,设的计略虽得简单,却得直指人心,想来应该无有问题。”
两人所说的,正是二狗为宗夫人所设计的救宗泽出监的行动。
昨夜一场纷乱,宗家老少俱都受得不少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