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论对长子意外夭折的痛惜,宗泽丝毫不比妻子少,甚至还犹有过之。
宗泽外出游历时,长子宗芳刚刚出世半载,待得他归乡,曾经的小婴儿早已成长为一个活泼的半大小子。
面对充满了陌生感的儿子,十多年未成尽到父亲之责任的宗泽甚感愧疚,好在宗芳自幼得祖父、外祖父和母亲的教导下,读书很有些天赋。
于是宗泽却把对儿子的所有愧疚和怜爱,都转化成了望子成龙的动力,他一面应付科举,一面细心培养宗芳,待得宗泽中试授官后,更是把长子带在身边悉心指点。
而宗芳也不负所望,十五岁时就已经读书小有所成,并开始准备参加科考,高兴的宗泽出于对长子的殷切期望,提前为他加冠赐字,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曾经宗泽以为自家长子的夭折只是一场意外,所谓天不假年,命运多舛,不外如是。
可是今天却有一个人告诉他,他的爱子并非死于意外,而是他那无处安放的虚荣心,是他违背了自古以来的人文传统,方才给自家孩儿招来的恶祸。
不过宗泽并不是那种被人一忽悠就什么都相信的人,他的意志足够坚定,事俞急而头脑越发清醒,他看着二狗问道:“你所说之言听起来却有些道理,只是如此神异莫测之事,我又如何能确定你所言俱实?”
二狗冷笑道:“我该说的都说了,信不信那是你宗汝霖自己的事情。当然,想要验证其真假,有一简一繁两個办法。
繁琐的办法就是去统计一下民间和官宦之家的小儿及少年的夭折情况,然后按照我所说的进行一下比照,应该有所得。只是这个办法比较耗费时间,更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嘿!别说你宗泽只是一介地方县尉,就算是朝中宰辅干这事儿也有些吃力不讨好。
至于稍微简单的办法就比较恶毒了,找几个民间小儿,给他们取名赐字,就像我家来福一样,定能很快出得结果。只是,以你宗泽的本性,怕是做不得这等泯灭人性的事吧!”
宗泽神色有些挣扎的看了看自家垂泪的妻子,却是闭上双眼留下了两滴眼泪,俄而猛然睁开双眼,语气坚定的说道:“宗泽便是拼却官位性命不要,也要验证此事真假,然后上疏陈奏,为天下无辜受难之民众示警受戒!”
二狗却喝道:“宗先生!你想验证我所言之真假我不管,但是若你想要上奏朝堂,将此事引得天下皆知,却是休想!你若敢行此逆举,陈某便是拼却此性命不要,当也狙杀你于当前!”
宗泽有些疑惑的看着貌似激动不已的二狗,正色道:“陈家小哥儿何出此言?宗泽自问行事无愧,所作所为皆出自公心。你这般想要掩盖真相不欲大众所知,莫非其中有甚诡诈,亦或是怀有私心不成?”
二狗冷笑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三皇治世开始,历经五帝定伦,夏商共业,宗周成礼,又有先秦、两汉,乃至两晋、隋、唐,终至于此大宋,时有有数千年之久,朝代更迭十数代。
如此漫长之岁月,江山代有才人出,才略远超你宗泽者不知凡几,忠义之心胜于你者更是大有人在,如我所言之事,此时既瞒不得你宗泽,那些英杰之士亦不可能全无所知,他们却不曾如你所想这般将其广而告之天下民众,你道为何?难道他们都不如你大公无私么?”
“这···”宗泽一时默然,纵然他再怎么自负才高,忠心为国,也不敢言称自己能够盖压往时的历代英杰,这点自知之明宗泽还是有的。
他忽的想到一个可能,问道:“陈家小哥儿,这里面可是还有甚忌讳不成?”
二狗叹了口气道:“名字之忌讳,你道往日先辈不曾为之有所作为么?以往也不是没有忠义之士像你一样,想要依靠朝堂的力量戒示天下,可是最终的结果却适得其反。
宗先生,有一句话叫做人心难测,说的通俗点就是林子大了,甚么鸟儿都有。有的时候人就是很贱,你越不让他做什么,他却偏偏要跟你对着干。
宗先生若执意要将这事儿上奏朝堂,待得内幕流传出去,所造成的危害只怕比你不上奏要恐怖千百倍。
嘿!远有武王伐纣!近有五胡乱华!真正的起因又岂是史书上记载的那点儿理由。
殷鉴不远啊!”
宗泽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小哥儿此言果真?”
二狗道:“宗先生你应该想想,若说名字之忌讳,就免不了要解释这忌讳的根由。邪魔之诡异在于,知道的人越多,其能力就越强大,侵染性也愈发活跃。当今之世,能知晓邪魔之人于百姓间万人中无有一人,此皆镇魔人之功也。而你之所为,将会把镇魔人千百年来的努力毁于一旦。”
宗泽深吸了一口气,他不得不承认二狗所说的颇有些道理。只是他仍有些疑惑难消,却问道:“镇魔人是何来历?莫不是前朝的某种类似于黑冰台、校事府、皇城司一般的组织的遗留?”
二狗摇摇头道:“镇魔人不是某个王朝的政治遗留,也不是某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