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七年(1928年)12月2日。
11月下旬闹得沸沸扬扬的江安轮事件在专案小组到来后愈演愈烈,在月底被推到了最高潮。
各大报刊,广大民众都在等一个答复,然而这个答复一拖就是好几天,市政厅不仅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表态,连狂暴的舆论也被一波波压制了下去。
申报、新闻报的头条不再是江安轮,转移成了刚抵沪,来华访问与合作的德国军事顾问团。
其他报纸也纷纷跟着大肆渲染此事,将其称为国民政府军事崛起的重要契机,并且说德国军事顾问团有意在华开办工厂,已经将目光锁定在上海滩、苏州城、嘉城等地。
民众的视听是很容易混淆的。
只要没人再提江安轮,估计再过十天半個月,大家就都忘记了此事。
张之江那晚后了无音讯,叶洛去了几次市政厅,都被告知专案小组在整理卷宗和报告,无暇应酬。
张定瑶等人似乎也在刻意回避他,他便只能作罢,静心等待后续结果。
不过从各种风向看,叶洛大概猜到了江安轮事件要黄,心中有些感慨。
若真如此,说明国民政府高层已经出了决断,宁可包庇那个幕后黑手,也不愿意借销烟平息民愤。
这些天白雄起反复告诫叶洛,不要再搞七搞八,专心安排他和白秀珠在12月5日的世纪婚礼,趁早把名分定下,把婚结了。
就在叶家人忙活婚礼之事时,远在东北的张汉卿又收到了校长的密电。
昨天他接到叶洛正式的婚宴邀请,便准备再度南下,为自己这个小兄弟祝福一番,顺便去趟金陵,和那位校长见一面。
如今摆在他面前的最大问题便是究竟要自治还是易帜。
今天上午,他刚写了一封亲笔信给国民政府驻北平代表赵志白其要旨为:“第一,我方内部日见坚固,唯外交仍棘手,请将特殊情形介绍于国人,以免误会;第二,我对于统一早有决心,易帜誓必实行,但因有未了事件甚多,须先办理完结;第三,绝不卖国,但有为大势所迫非办不可之事,此乃弱小民族被人压迫之实况,人应谅之。”
其实之前在和叶洛的电话交谈中,他的心思就很明显。
张汉卿本人更倾向于国民政府。
原因也很简单。
第一,皇姑屯事件,他和日寇有了不共戴天的血仇,日寇要阻止他和国民政府联合,他自然不会顺了日寇的心意。
第二,名义上的统一也是民众所向往的事情,无论南北地区的民众,都希望在此时刻,国内不要继续像从前那样,军阀混战,让洋人有可乘之机。
第三,他自身有浓郁的爱国情怀。
第四,父亲过世后,北方军队内部并不和谐,实际战力也不如从前。
第五,国际形势非常适合他与国民政府联合。
与此同时,国际形势的发展对日寇也越来越不利。
美、英、法等国出于自身利益考虑,一再向日寇施加压力,使日寇在外交上陷入孤立。
国内反日的舆论日益高涨,抵制日货运动更是一浪高过一浪,使他们的外贸损失不断加大。
在日本国内,以驻华公使芳泽为首的一部分人担心田中内阁过分干涉会招致欧美列强的不满,因而反对田中内阁的对华政策。
而在野的民政党也指责田中的行为是“拙劣的外交”,并乘机加紧了倒阁运动。
这是他行动的最好时机。
就在这种时候,日寇不退反进,日本驻奉天总领事林久治郎还以田中义一的名义写了一封信给张汉卿。
内容摘选如下:
......特别是我首相个人,对你怀有恻隐的深情,抱有父子般的情义,将一定给予亲族般的支持......现在,为了使新政权的基础日趋稳固,我们准备尽十二分的努力提供援助......
明明把自己的父亲都杀了,还对自己说有“父子般的情义”,这直接戳中了张汉卿的命脉,气得他将信件撕了粉碎,更加坚定了倒向国民政府的心。
于凤至见他一大早就怒气冲冲,连忙端了茶水过来安慰:“汉卿,一大早的干嘛呢,气坏了身体还不是便宜了别人?”
“唉,这些事现在闹得我头疼啊。”张汉卿喝了口茶,不想继续谈政治,转而笑着对她说道,“5号是阿洛的婚礼,你和我同去祝愿一番吧。”
“好啊,上次一别,我可怪想秀珠妹妹的呢。”于凤至对叶洛和白秀珠很有好感,尤其是白秀珠,虽然性子娇蛮,但像极了她的小妹,她很是宠溺。
回到奉天后,于凤至还经常打电话给白秀珠,暗中传授了她很多相夫教子的诀窍,势必要让自己的小妹妹把叶洛这个不安分的二少爷死死抓在手中。
“我也想阿洛了。”张汉卿嘿嘿一笑,叶洛可是帮他把赵四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