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万霖目光略微呆滞,看向被血溅了一身的陆昱晟。
他一身青衫,此刻却被殷红的鲜血染上一大片,手里的酒杯也溅进了不少血,样貌显得格外恐怖。
“册那娘个逼,哪个小赤佬...”张万霖破口大骂,越过陆昱晟,看到造成巨响的是一具已经不再抽搐的女人尸体,应该是从三楼被人抛下,随后他抬头看向三楼,硬是把冲到嘴边的脏话给咽回去了。
“FUCK!”三楼栏杆处,一个穿着白色衬衫,领口还已经解开露出大片胸毛的洋人端着酒杯怒吼一声,冲着楼下的尸体开始爆发一连串的粗俗洋文,骂完后,他将酒杯里的酒水一饮而尽,然后狠狠砸向地面。
砰!
又是一声巨响。
玻璃杯碎裂成了残渣。
溅射在张万霖的脚边。
“You,ehere,rightnow!(你,马上给我滚上来!)”爱德华·沙逊用手指着张万霖,怒不可遏。
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射了过来。
霍天洪也端着酒杯走来,先是看了眼地上的尸体,随后立即给余立奎眼色,让他把尸体弄干净。
“二哥,你上去看看怎么回事,这里有我。”陆昱晟拍了拍张万霖的肩膀,跑过去安抚那些受惊的嘉宾。
张万霖脸色阴沉,带人飞快上了三楼。
解开了衬衫三粒纽扣的爱德华·沙逊醉意微醺,他示意女服务员给他继续倒酒,然后靠在栏杆上看向跑来的张万霖:“张,这就是你说的随意我享受吗?”
“怎么了,沙逊先生?您为什么发那么大火?”张万霖腆着笑脸走上前询问,“刚才那是?”
“我,只是让那个女人给我倒酒,但她不仅不愿意,还骂我是洋鬼子,我就轻轻推了一下她,她就掉下去了。”爱德华·沙逊打了个酒嗝,淡然说道。
张万霖知道一定是这鬼佬动手动脚,甚至更过分了,所以才会产生冲突,然后女人就被他丢下了楼。
只是此时他知道不能得罪这鬼佬,便笑着点头,跟班很快就跑来告诉他,死掉的女人是从烟柳巷雇来的妓女,没什么背景,张万霖便拿起洋酒亲自给爱德华·沙逊又倒了一杯酒。
“张,我不会需要出席法院吧?”爱德华·沙逊完全不担心会被控诉,但他讨厌无意义的奔波。
“没事,我会找淞沪警察厅转呈给市政府的人,小问题而已。”张万霖摇头笑道,“对了,沙逊先生,你说的赚钱行当是什么呢?”
爱德华·沙逊瞥了眼翻译,欲言又止。
张万霖连忙笑着说道:“放心,沙逊先生,樊世伟翻译是我大哥从宁波轮船公司带来的老部下,非常可靠。”
樊世伟将这句话翻译给了爱德华·沙逊听,他以前是宁波轮船公司的职员,早年便加入了青帮,因为精通洋文,被霍天洪器重,现在一直给张万霖当翻译。
听到是赚钱行当,他也来了兴致,只不过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洋人二代让他颇感畏惧。
因为刚才妓女被丢下三楼,是他亲眼目睹,这洋人根本不把华人当人看啊!
爱德华·沙逊似乎很顾虑让别人知道,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行,这件事只能告诉你们三兄弟,你们得找更加信得过的人来翻译。”
听闻此言,张万霖愈发感觉到这个发财机会的弥足珍贵,连忙点头称是。
两人又谈到了叶洛,爱德华·沙逊却是鄙夷一笑:“不必担心,过段时间我会邀请他参加我的生日会,然后当众羞辱他一番!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华商,我有很多办法弄死他!能给他撑腰的梅里埃马上就要调走了,他在法租界的势力将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