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宥仿若未见,信步闲庭便要往京兆府尹那边去。
秦执在他身后沉着脸,嗤笑一声,阴恻恻道:“状元郎,还未封官吧?”
这话是赤裸裸的威胁了,他爹是吏部尚书,官员任免都要经他的手。
王宥回头,一双明眸洞若观火,只嘴角噙着笑意,道:“秦侍郎这话问得有意思,莫非决定王某是否封官,封什么官的,是秦侍郎?还是……秦尚书?”
嘉和帝就在上座,这话……秦执咬着牙,是万万不敢回答的。
他一张脸由白变黑,又由黑变白,区区一个状元而已,六元及第又如何?最多也就封个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居然敢在这個时候就给他脸色,开罪他秦府。
“状元郎说笑了。”秦执按捺住心头怒意,扯出一个笑容,“日后还要同朝共事,还祝状元郎扶摇直上,平步青云呐!”
且看你能清高到合适!
王宥转过身,作了个揖,诚恳得不能更诚恳:“王某谢过秦侍郎。”
秦执的脸又气白了。
琼林宴上惯来氛围松快,此刻下座官员们谈笑喝酒,吟诗作乐,上座的嘉和帝也难得地与几位近臣聊些家常。
状元郎备受瞩目,却也不能让其他中榜的进士太过冷落,到了宴会下半场,王宥身边总算没了人。
他刚刚落座,王勤生就凑了过来。
今日他可是开了眼界了!这么多朝廷大员!还有陛下啊!
他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啊,居然有脸面跟着出席这么重要的宫宴!
“公子。”他时刻谨记王福对他的叮嘱,“老爷说……”
王福其实是在出发前叮嘱王勤生,让他跟着提醒些王宥,今日宴席上都是朝廷要员,收敛些性情,莫要树敌。
话到嘴边,又觉得这样大喜的场合,这话说来实在扫兴,便转而道:“公子,刚刚那位秦侍郎好像很是生气,日后会不会刻意为难公子?”
说话间,打算给王宥倒酒,想到刚刚他已经喝了不少,又将酒壶放下。
他这样一问,王宥脑海里莫名出现梦里王勤生声泪俱下的一句话:“他们就是欺善怕恶,我越是跑,越是求,他们越是打得开心,打得带劲。在他们眼里,我不过是他们寻开心的玩物啊。”
他蹙眉,将这凄厉的声音摒去,递给王勤生一块糕点:“君子当能屈能伸,但有些人,你退一步,他只会再进三步。”
王勤生似懂非懂,喜滋滋地接过糕点,正想和自家公子再聊聊,听到上方内侍一声悠远绵长的唱到:“容华长公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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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凝很清楚今晚会发生什么。
上辈子的琼林宴,沈晋去了。回来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来了温府。
虽说大晚上,有些于礼不合,但那时二人婚事已经说定,他又是“借乘”温庭春的马车,自然而然到了温府。温庭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管这对小儿女。
那夜沈晋很是稀奇地与她讲了琼林宴上发生的事。
先是新科状元不知为何与秦尚书的儿子秦执发生冲突,两人互不相让,险些就要在圣上面前失仪,接着是容华长公主。
她现在还记得沈晋当时那副稀奇的神色。
“容华长公主已经礼佛十几年,十几年都不曾踏出国公府的佛堂,今日竟去了琼林宴!”
“容华长公主?”
长公主开始礼佛时,她还未出生,懂事之后又深居闺中。以至于那时的她,甚至对于朝中有位长公主都不甚清楚。
沈晋向她解释:“容华长公主是陛下的嫡姐,深得陛下敬重,曾在陛下身侧协理朝政,嫁与护国公之后方才退出朝堂。可惜十九年前长公主唯一的嫡子竟于闹市走失,长公主苦寻几年无果,此后就诚心礼佛,闭门不出。”
“那她去琼林宴作何?”
“这便是令人惊奇的地方啊!”沈晋在宴上喝了酒,说话间颇有些眉眼飞扬,“说是陛下宣旨去国公府请的,这一届的进士大抵与国公府那位走失的世子同龄,想让长公主看看意气风发的学子们,纾解心头郁气。”
温凝当时颇为不解:“那岂不会睹人思人,更加难受?”
“所以咱们陛下怎么就是陛下呢!你猜长公主去了之后怎么着?”
“如何?”
“你可听过今次的新科状元王宥?”
温凝点头:“这两日街头巷尾都是状元郎的消息,自然听过。”
“长公主去时,王宥正与秦执对峙,长公主一眼见到他,便觉他面善,也不顾当时二人在争执些什么,竟红着眼眶问王宥年方几何,家住何方,父母是否尚在。看那模样,竟怀疑状元郎是她走散的儿子了!”
温凝当时掩嘴笑:“怎会有这么巧的事儿,戏文都不敢这样写。该只是长公主思儿心切了罢。”
当时沈晋啧啧两声,说那状元郎细看之下,眉眼间倒确实与长公主有些神似,温凝也未放在心上。
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