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温凝一直没出门。
她做了很多设想,甚至阻止裴宥殿试及第,阻止他认亲都想到了。
若非状元出身,又有国公府世子的身份加持,他何以平步青云,短短几年便跻身内阁?以至于后来只手遮天,做出那等欺男霸女的恶事,竟无人过问。
可她终究只一个四品大臣家中未出阁的姑娘,一年能进出皇宫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哪有那么大的能耐。
是以,温阑一脸惊喜的过来香缇苑,说那日他们在慈恩寺见过的王宥,竟然高中榜首,乃这届会元时,她还在苦思冥想,究竟如何将自己与“小雅”摘开。
温阑见温凝不为所动,不惊不喜的样子,摆着纸扇道:“你或许不了解恕之之前的成绩,他会试之前便次次榜首,此次会试又是会元,倘若半月后的殿试他再拿魁首,便是六元及第的状元啊!那可就是我大胤开朝以来首位六元及第的状元!”
温凝在矮榻上捧着本书,眼都不眨:“大哥不是对朝廷之事不感兴趣吗?”
温阑尴尬地低咳一声:“我什么时候对朝廷的事不感兴趣了,我只是对朝廷上的小事不感兴趣……此次若恕之能以平民之身,六元及第,那可是震惊朝野的大事,谁会不关心?”
温凝微微扬眉,改用手托腮。
行吧,关心吧,以后会关心他的日子还多着呢。
“更何况,我这不是……”
我这不是本想把你们撮合在一块儿么……
温阑没把这话说出来,只是不由得叹了口气。
真真可惜,若不是那王宥已有婚约,拉来做妹夫的确是极好的人选,温凝又向来倾慕才子……
想到这里,温阑又道:“阿凝,沈晋此次竟考了第二名,你可知晓?”
温凝将思绪拉回来一些。
沈晋考第二名,尚未有人知会她,但她是知道的。
他不仅会试第二,殿试排名也会遥遥领先,是沈家继沈高岚之后第二位二甲进士。
作为一名武将,只每年在国子监月余时间,能有此成绩,的确令人咋舌。
上一世沈晋也是因有此成绩,对抗梁氏更有底气,执意将她娶进了门。
“沈家的事,以后不必话给我听了。”温凝淡淡道。
上次慈恩寺之行后,她已经寻机会向温阑表明自己的想法。
温阑“啧”一声,这个妹妹,倒是让他越来越看不懂了。
分明过完年时还盼着沈晋轮休回家,怯生生地过来打听他归家的日期,怎地突然就变了性似的,说什么只把沈晋当哥哥看。
可怜人家沈晋,便是因为她说过慕才子,才去参考会试。
温阑凑到温凝身边,本想揶揄她两句,哪知一眼扫到她手中的书:“阿凝……”
温阑有些无语,“你的书倒着都能看这么久?”
温凝看一眼手中的书。
“……”
方才她只是随手拿一本,随手打开,脑子里想着裴宥的事,并未真正去看。
“阿凝,我怎么觉得你有心事?”温阑在她对面坐下,将她手里的书收起来,关切道,“有什么心事是不能与大哥分享的?”
温凝心中纠结之事,哪是三言两语说的清的?更何况,她若说出来,只怕会被人当疯子。
只是她这几天的确因为提前遇上裴宥而心绪难宁,烦躁不堪。
温凝也就问道:“大哥,你是如何结识王宥的?”
上一世她并未听温阑提起过王宥,不曾想他们这么早就识得。
温阑马却是惊讶道:“阿凝,你这几日闭门不出,竟是在想着王宥?”
“我……”
温凝还未来得及辩解,温阑又不可思议道,“莫非你已钟情于王宥?!”
“我……”温凝一句话没说出口,脑中突然一亮。
她想着裴宥?
她钟情于裴宥?
为何不可?
旁人又不知晓她已经活过一辈子,不知晓她与裴宥有过的恩恩怨怨,不知晓她在裴宥身上吃过的苦头,甚至连裴宥本人,也是不可能知晓的。
裴宥五官周正,才学过人,又即将六元及第,上一世多少京中贵女趋之若鹜,她一個向来倾慕才子的深闺女子,会钟情于他,是多么正常的一件事啊!
可这件“正常”的事,落在裴宥眼里呢?
裴宥向来心机深沉,那日有意说出“小雅”,甚至说小雅是他的未婚妻,分明是存心试探。
她若是幼时的小雅,又钟情于他,且知道他一直在寻她,大可直接了当承认自己的身份,皆大欢喜。
所以,若是她钟情于裴宥,却一直没有向裴宥袒露自己的身份,那在裴宥看来,只有一个结论——她不是小雅。
她只是眉眼间与幼时的小雅长得有些相似罢了。
电光火石间的想法,令温凝的双眼蓦然亮起来,双颊都因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变得嫣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