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温凝无数次回想与裴宥重逢的画面,悔不当初。
倘若那日她不曾出门,倘若当时她稍有心眼,不去与他相认,倘若她读懂了她说自己是“温氏阿凝”时他眼底闪过的阴霾,一切或许就不一样了。
想到这里,温凝心中有了计较。
她固然不想再见裴宥,不愿再与他有任何交集。可温庭春身为朝廷命官,两位哥哥也在朝中谋事,她不可能为了躲着他,亲人都不要而毅然离京。
但凡她还在京城,即便不与沈晋成婚,将来也会有和裴宥碰上的时候。
可这次她不再那般天真了。
只要她守口如瓶,不让裴宥发现自己就是当年的“小雅”,他又岂会偏执成狂,非她不可呢?
这样一想,温凝心间透亮。
当年她跟着两位哥哥出府玩耍,初时还不敢单独行动,次数多了胆子大了,哥哥们也嫌带着她麻烦,每次一出府,他们就兵分两路了。
是以她与裴宥那段过往,只要她不说,无人知晓。
至于裴宥,当年见他时她才九岁,又时常泥土糊脸,与如今的模样相去甚远,只要她不说,想必他也猜不到当年那个脏兮兮的小孩会是如今的温家小姐。
且她与裴宥重逢在初秋,今年秋季,她只要闭门不出,等金銮殿上那位替裴宥指了亲,便万事大吉了。
温凝将一份酒酿丸子吃完,心情比之前更为愉悦。
菱兰回来时,便听到自家姑娘在哼小曲儿,一边哼着一边写字。
自从老爷请了名师上门,教姑娘官家礼仪,再带姑娘读些女德女诫的,很久没听她哼小曲儿了。
菱兰凑过去一看,惊讶道:“姑娘,阿兰发现您生一次病,竟然字都写得比以前好看了。”
温凝自小温和,自打知道“奴婢”二字的含义后,便只让菱兰自称“阿兰”。
温凝手上不停,只稍微扬眉。
那些年被裴宥禁着,足不能出户,每日只能写字看书打发时间,自然比十五岁的温凝写得好看了。
“姑娘,明日我们去慈恩寺,需喊上哪位少爷陪同吗?”菱兰问。
温凝下意识就想回绝。
温家两位公子,大公子温阑痴心医药,虽在京兆府有个参军的差事,可时时想要卸任离职,身入江湖悬壶济世。二公子温祁呢,醉心酒道,温庭春为他在兵部谋了個职位,他却一心想混商场做酿酒的生意。
直白点说,两位哥哥都不太靠谱,否则小时候也不至于带着她一个姑娘家去钻狗洞。
但想到今天与沈家那一遭,近日沈晋恐怕会想办法来找她。
“你去和大哥说一声,正好明日他休沐,让他陪我出门一趟吧。”
菱兰福身称是,转身去温阑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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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有了计较,温凝居然一夜无梦,重生以来难得地睡了个好觉。
早起对镜梳妆,也第一次仔细打量镜中的自己。
不愧是十五岁的年纪,双颊饱满,眼底水润,即便不上妆,也是明眸皓齿,明媚动人。
但温凝还是喊菱兰给她上了妆。
菱兰一见她的气色便喜上心头,手上忙碌着,嘴也不闲:“姑娘,现下这消息传得真快,昨日您才同沈家说了婚约是幼时玩笑,做不得数,今日一早便有媒婆上门呢!”
温凝没做声,菱兰又道:“我就说凭我们姑娘的姿容颜色,若不是与沈家二公子的婚约流传在外,门槛都要被踏破吧!等会儿出门时便和刘管事说一声,让他换块结实的门槛石去!”
温凝被她逗得笑了,菱兰接着夸:“您瞧瞧,您这一笑,把外头的牡丹都要比下去了!这趟出门要是在外头这样笑一笑,府上换十块门槛石怕是都要不够用了!”
温凝笑着睨她:“你这嘴,要是去外头还这样说,怕是要让人笑话死。”
“谁敢笑话我家妹妹?”
人未到,先声至,紧接着一股药香飘进来,屋子里的人便知道是大公子温阑来了。
温凝站起来福了福身:“大哥。”
“啧。”温阑今日休沐,着装较为随意,摇着纸扇嫌弃地看温凝,“跟了先生这么久,其他没见有长进,尽学了些无用的繁文缛节,我都是你大哥了,还这么生疏做甚?”
温阑性子向来不羁,若不是占了长子的名头,背负着温氏一族的期待,早就悬壶游历江湖去了,对于温庭春将温凝管教得规规矩矩,向来不太满意。
“遵命大哥。”温凝笑道,“那我便不与你客气了,今日你替我赶马?”
原是一句玩笑话,温阑竟真打发走车夫,亲自赶起了马,还在嘴边衔了根稻草,在前头压着节奏唱起小调。
京中不缺公子哥,却哪儿见过衔着稻草自己赶马的公子哥?
菱兰时不时就打开车窗看一眼,然后惊叹:“大少爷这……不知又要迷倒多少京中贵女!”
温凝低笑摇头。大哥还是老样子,论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