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
曾几何时,他们认为这是最终归属,是身为军人的荣耀。
可歌可泣。
后来现实狠狠地给了他们一巴掌。
波波夫永远无法忘记,某天他们进入一个小镇,当地人让开道路,缩在路旁看着他们,突然一个胆大的男孩挣脱母亲的手,冲到他身侧,对他吐了口唾沫。
波波夫当时很生气,十分较真地喊来翻译,让他告诉那个男孩,我们是来帮助你们的!
男孩阴冷地笑着,说没有你们,我们会生活得更好。
波波夫被气笑了。
半个月后,他接到命令,配合空投部队拿下这个地理位置特殊的小镇,当他们急行军赶到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废墟和火海,他在死人堆里,发现那个男孩。
他是敌人?
那么被男孩死死抱在怀里、只剩下半边身体的,一个约莫两岁大的女童呢?
她是敌方份子?
狗曰的命令!
这场一百多万人死亡,六百多万人被迫逃离家园,沦为难民,己方伤亡五万余人的惨烈战争,最终却堪称草率的收场。
称不上凯旋,也没有欢送。
毫无荣耀。
自己所在的部队撤离的那天,在车队通行的那条大道上,波波夫透过车窗只看见满目疮痍,以及道路两旁的难民们投来的冷眼与恨意。
而他兜里,则揣着二十七张身份牌。
回到家乡,天仿佛一下变了,原本繁华的大街变得无比萧瑟,商店的橱窗里空空如也,以前可望而不可及的摩登女孩,几十卢布招手即来。
有人告诉他,经济不景气,甚至无法给他们安排一场像样的接风宴。他说行吧,但是请保证我死去兄弟们的家人,得到妥善照顾。
那人说好。
好个鬼!
在几个兄弟遗孀相继找到他哭诉之后,某天夜里,他驱车去找当初答应他的人,单位和家里都扑空,最后得知那人在一家饭店。
来到饭店后,他看见那人和一群人,正好吃完饭,走出包厢,等他们在廊道里走远后,他来到包厢门口看了眼,满桌的盘盘碟碟,许多食物没有吃完,打扫卫生的服务员们惊喜不已,纷纷找来袋子将盘底刮干净。
他跟着那群人,来到楼上的卡拉OK层部。
看见服务员用四轮车往那间包厢里送酒,然后又有人带进去数量多出两倍的年轻女孩。
劲歌热舞,杯觥交错,春光满屋,好不快活。
他冲进去将那人揍了。
所以他被开除。
多半兄弟选择跟随他。
“黑帆”因此解散,不过只是原因之一。
似乎,也没有任何存在的必要。
他们觉得是。
他们也觉得是。
“所以我就要为你而战?”波波夫冷笑着问。
李建昆看似答非所问道:“知道你的国家,为什么变得风雨飘摇吗?”
“不如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告诉我?”
波波夫拎着酒瓶踱步走回来,坐回原来的位置。
苏娃掰开一只还热乎的面包,抹上番茄酱,外加一勺鱼子酱,起身来到他身旁,双手呈送,目露哀求。
波波夫看看他,又瞥一眼李建昆,接过去,大口大口咬着。
“我要告诉你的,不是人人都知道的答案。”
李建昆示意苏娃也给他弄一个,苏娃高兴应下,很快复制一个,送到李建昆手边,李建昆一边小口吃着,一边缓缓说道,“一个人的高度决定视野,不是我自夸自擂,我确实比你们看到的东西更多些。”
苏娃意识到,这个“你们”也包含她。
于是放下其实也是刻意拿着的餐具,认真聆听。
“内部问题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有些外来者正在试图瓜分你的国家,其实吧……“试图”可以去掉,他们一定会得逞。”
波波夫眯眼道:“比如你?”
李建昆哈哈一笑道:“你要是一直这样带着刺,咱们可没法聊了。”
“你一个老外,在这个国家待过几天,凭什么敢说比我们看得更透?”
面对波波夫压根没信半分的神情,李建昆笑笑后,放下吃到一半的苏娃小姐牌三明治,用餐巾擦擦手,伸到大衣内衬,摸出两张名片,交给候在一旁的管家。
管家老伊万把手伸得老长,绝不低头,目不斜视,分别送到波波夫和苏娃手上。
片刻后,苏娃惊得从软包靠背椅上站起来。
波波夫眉头皱得老高。
“李先生,你你你……”苏娃美目圆睁,一时间说不出完整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