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如“自己医术不行,嫉妒别人”、“要是都去镇上找神医看病,他每年可得少一份好收入”、“人总是会变的”,此类。
李建昆皱眉问:“所以我姐夫后来是去镇上找的所谓的神医治的病?”
“这你问我干嘛,你们自家人不是更清楚。”
李建昆望向林新甲,后者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事实上,此事让林新甲非常自责,他甚至认为林云的死,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他多回来看看,如果他足够重视,如果他抽出些时间把林云安排到港城治疗,林云大概率还活得好好的。
他不知道,这种心理李建昆也有。
而归根结底在于一件事,他们获得的信息都说,没有那么严重。
李建昆曾专门为此事,询问过姐姐,姐姐说是感冒引起的肺炎,去过大医院,看过医生,开了药,医生也没强留着住院,又说医生讲林老师身体太差,需要慢慢调养。
单从这些话上听,谁会联想到大问题?
只是他现在才后知后觉到,姐姐口中的“医生”,并非同一个人。
李建昆有些怨恨自己当时听岔了,没有仔细打听。
前面大医院的医生,从现在查证的情况来看,应该没有过失。
而后面那个医生,很可能在谋财害命!
尽管姐姐现在的状态,不适合询问某些事,但是为了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李建昆还是准备找她谈谈。
个中细节,她无疑最清楚。
让林新甲送走童医生后,李建昆来到二楼主卧,姐姐肤色暗沉、两眼呆滞躺在床上,老母亲守在床边,小妹和红衣刻意讲着有趣事,也不曾换来她一丁点兴趣。
示意沈姑娘带着小妹先出去,李建昆坐到床沿边的老母亲身边,侧身握着姐姐冰凉的双手,柔声问:“姐,听说姐夫还去镇上看过病?”
李云裳干裂的嘴唇翕合,仿佛说了声嗯。
李建昆十分为难,不知道该怎么跟这种状态下的她沟通,思忖片刻后,沉声说道:“我去过市人民医院,找过那位孔劲松医生,我就是想搞明白,一个感冒引发的病,也不是没治过,怎么就会……死人?
“孔医生告诉我一桩蹊跷,说那天夜里姐夫送去抢救时,嘴唇发乌,中医讲究望闻听切,说他和好几名医生一致认为,或许是一种中毒症状。
“姐,姐夫后面还有没有找过别的医生治病,有没有吃过其他药?”
原本浑浑噩噩的李云裳,此刻算不上漂亮的大眼睛里,恢复一些生气,死死盯着弟弟问:“你是说,你姐夫是吃错药,被毒死的?”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有!有啊,呜呜呜……我其实也觉得那药好奇怪啊,可是他们都说没问题,人家得癌症的人也这样治,说那人是神医,救死扶伤的活菩萨……”
听着姐姐一边哭泣,一边断断续续地将事情道来。
林老师后续治疗的过程,在李建昆脑子里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情景。
彼时因为去市人民医院看过两次病,林老师的病仍然没有好利索,于是和老林家沾亲带故的一些村中长辈,纷纷建议让林老师去镇上的福禄寿医馆看看。
说那位坐馆的庞福生医生如何如何了得,不少外地人都慕名而来求医,连不少身患癌症的人都被他治好。
林云当时说过,肯定夸大其词了。
仍没有学会本地话,对此不甚了解的李云裳,觉得也是如此。
耐不住长辈们的怂恿和打包票,夫妻俩商量着去看看倒也无妨,路程比去市人民医院要近很多,不耽误时间。
再说林云得的也不是大病,想着能开医馆的人总能治好,就近就医,符合他心意。
于是两口子慕名来到镇上的福禄寿医院,见到被称作神医的庞福生医生,后者给林云看过之后,也说不是大病,不过说他身体孱弱,邪气入体,想要彻底根治,还需要耐住性子慢慢调养。
李云裳觉得有道理。
林云知道中医确实有邪气入体的说法。
然后夫妻俩遵听医嘱,买了一种叫“功德汤”的药。
“……那种药的吃法好奇怪,那个庞医生让吃完后要多喝水,我问喝多少,他说一直喝,喝到喝不下去为止,林云用过一副后,上吐下泻,庞医生说是正常现象,说这样体内的毒素才能排出来,村里人也说都是这样的……”
李建昆面沉如水,不过很快收敛,安慰姐姐让她躺睡下去,表示自己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隔日上午,李云裳的那辆黑色皇冠轿车出现在万宝镇。
镇子不大不小,纵横两条街,十字路口处人满为患,福禄寿医馆落座在路口南面,聚集的人们也都面朝那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