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辞离开。“老梁,机会难得,错过可没了!”
“行,行,我考虑考虑。”
李建昆原本没在意这回事,谁还没几个熟人?梁家两口子常住在这里,有人来找很正常,不过梁叔却主动找上他。
黑脸汉子刚刚说的事,他拿不定主意,知道东家能耐大,想问问他的意见。
据梁叔说,这黑脸汉子是他以前的工友,他下岗了,但人家有路子,一直留在厂子,现在厂里在计划之外有允许自销的权利,黑脸汉子可以搞到货,比如这次,五百个煤炉子。
黑脸汉子吃不下,知道梁家现在有钱,遂找梁叔合伙。
“他说什么也不用我干,只要拿钱出来,一个煤炉子从厂里四块八角拿出来,甩给个体户五块五角有人抢着要,三两天时间,能赚好几百。”
梁叔显然有些心动,一辈子没赚过这么快的钱。
“信得过么?”李建昆问。
“那没问题,几十年的交情,说话也算一口唾沫一个钉。”
“可以做。”
梁叔笑弯嘴,东家说行,他才真正放心,主要怕摊上麻烦。
“卖布喽!上好的棉纺、涤纶布喽!”两人还没聊完,院外传来叫卖声,一下吸引了玉英婆娘和李兰的注意,非得出去看看。
后世的人或许很难理解,布料在这年头妇女心中的重要性。
一家老小穿衣、盖被,都需要布,然而布向来是紧俏物资,过去在农村她们很难搞到布票,常常一块布节省着利用到极致,比如先做衣裳,衣裳穿破了改成短衣或裤头,再穿破了,仍然舍不得扔,当作抹布用。
娘娘庙胡同里,一名小贩推着辆大永久,后座上架着一对箩筐,里面竖放着七八卷布匹。
“哎呦小兰,这料子不错呀。”
“嗯嗯,姐,你看这红花料子山河结婚时做几床被面怎么样?”
“我看行。”
玉英婆娘和李兰围着箩筐打量,爱不释手。李建昆是不懂,不过连李云裳上手摸过后,也挺满意,说这布料的质量和款式都不错。
李云裳作为代表询价,这一问,居然不要票!
拖到家门口来卖,连布票都不要,这可把玉英婆娘和李兰乐坏了,眼里泛起绿芒,恨不得把这些布料包圆。
玉英婆娘还颇为感慨道:“世道真的变了,买布竟然不要票。”
“妈你别高兴太早,你还没问价钱呢。”李建昆提醒。
李云裳接着又问起价钱,每种布料价格都不同,但无一例外,比供销社贵不少。
留意到两位妇人蹙起眉头,小贩殷勤说道:“是有点小贵,但二位大嫂,咱说句良心话,这么好的布你们上供销社能抢到吗?我还不要票。”
玉英婆娘和李兰合计了一番,是真抢不到。终究扯了些。
傍晚,吃罢晚饭,李建昆辅导小妹做完功课后,闲来无事,晃悠到小酒馆。
这妮子倒是想跟来,李建昆没带。
此时时间尚早,节目还未开始,但酒桌已经坐满,酒客们交谈的话语交织在一起落入耳中:
“你在橡胶二厂是不是有关系?他们生产的自行车内胎真不错,想想法子呗。”
“三儿,此话当真?你真认识胜利四厂的供销科长?”
“娘的,人人都在找关系,你们说咱哥儿几个怎么就没呢?发财的门路摆在这儿,走不通,糟心!”
多半酒桌上谈论的话题,都是这类,价格双轨制带来的影响可见一斑。
李建昆前脚刚到,后脚唐国耀也来了,与他不同,后者过来忙上忙下,没活儿他也能找点活儿出来,把随后几天要卖的酒,从库房搬进吧台内放置好,只是他腰间的那只黑匣子,BB个没完没了。
首都作为继魔都和羊城后,第三个建设寻呼台的地区,目前BB机业务也已经上线。李建昆送给了姐姐一只,唐国耀这只是自己买的。
“你看看吧。”李云裳指指他腰间说。
“不用,晚上回去再看,没二事。”唐国耀笑着摆摆手。
“耀哥你现在可是大红人了。”李建昆插话说。
唐国耀笑了笑,也没否认,几年来他一直在各种经营关系,看出这社会就是个关系社会,但是真没料到会突然发生这么一茬。
有点鸿运当头的意思。
“全是找你联系工厂关系的?”李云裳问。
唐国耀点点头:“一股风吹起来,好多人削尖了脑袋往里钻,听说我有点关系,连我家隔壁退休的六旬老头都找我托关系,拿出棺材本来,想弄批货倒出去。”
李云裳咂舌。
十亿人民九亿倒,还有一亿在寻找,只要历史的宏大叙事不发生改变,该来的总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