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朝阳初升。
龙牌刀具厂。
职工们赶在八点之前,从四面八方或腿着,或蹬着二八大杠,赶来厂里。
每个人都精神奕奕。
以往吧,路上遇到同行的工人阶级,对方招呼一嗓子“嘿,哥们,搁哪个厂上班呢”,多少还有些难以启齿。
现在不同,大伙会昂着脑瓜回一声“龙牌刀具厂”。
我骄傲!
国营厂又如何,区里有几家国营厂能做出口,挣外汇?
诶,他们龙牌刀具厂可以!
这年头,物资匮乏,人们很吃精神食粮。
以为又是“咱们工人有力量”的一天,稍晚的职工来到厂门口,却发现大伙全堵在铁栅门前,不进去,似乎出了什么事。
“咋了咋了,都杵这干嘛呢?”
“解放,什么情况?”
“晦气事!自個挤进来看吧。”
“来来,前面看过的同志麻烦腾个地,让我们也瞅瞅。”
只见铁栅门上,贴着一张大白纸,其上用毛笔字写着一则简短告示:
【因特殊情况,鄙人可能无法再管理这家工厂,特此告知。还望大家继续工作,厂子经营到这一步,不可能被取缔,尽管宽心。
林敬民。】
“弄啥嘞!林总怎么突然不干了?”
“怕是…情非得已。”
“整的什么破事,老林多好的人啊!”
“可不?上回在食堂,还问我肉够不够吃咧。”
“诶~解总工来了。”
解友明来到铁栅门下方,诧异打量着告示。
销售科长董孟平不知何时,挤到他旁边,瞅瞅他的表情问:“老解,你可别告诉我,这事你都不知道?”
解友明:“我真不知道啊!”
董孟平:“……”
厂里出这么大事,负责人突然撂摊子,工作还怎么开展?
八点过去,大部分职工仍聚在厂门口。
街道办得知情况后,赶来几人主持工作,吆喝大伙进厂正常生产。
以解友明为首的一众管理,拉住街道办一人打听情况。
“刘干事,你别一张口让我们一切照旧,领头的不在,怎么照旧?你总得告诉我们发生什么了吧?”
“喏,林敬民不都写清楚?他不再适合负责这家厂子。放心吧,街道办会很快安排新的负责人。”
解友明蹙眉问:“李顾问呢?”
“他?”
刘干事摇摇头道:“这我不清楚,他是特聘的,都不算你们厂正式职工吧,只是跟林敬民有私交,林敬民不在,他大概率也不会再出现。”
解友明两只眉毛拧成一条线,表情挣扎少许后,把拿在手上的一双劳保手套,啪地一声砸在地上。
“老子不干了!”
街道办的人虽然不愿道明原委,但他不傻,结合厂里最近发生的事,大抵能揣测出一二。
刘干事:“……”
犯什么神经?
董孟平瞅着解友明的背影,直呼好家伙!帅惨了!
也想找个东西扔吧,发现自己没有劳保手套,平常用不上啊。
只好加重音调,咋呼一嗓子道:“老子也不干了!”
刘干事一把拽住他,瞪眼道:“孟平你疯了,工作也不要?”
董刘两家有些交情。
董孟平自认家境尚可,无所吊谓道:“庆鹏,记住,有些情谊,远非一份工作可以比拟。”
再说又不是铁饭碗。
撂下一句话后,董孟平潇洒转身,去墙边推起自己的大凤凰,哼着小曲扬长而去。
是不是,也有点小帅?
如果说董孟平离职,还无伤大雅,找个人接手并不难。
那么解友明不干,可整出大问题!
上午九时许,一辆军绿色吉普来到龙刀厂。
罗宝丰很容易留意到厂门上的告示,嘴角扬起,暗道一声:算你们识相。
吉普车停下,他这边脚还未沾地,侧方匆匆跑来几个人。
为首的是区里派来的人,李建昆和老林昨天见过,周慧芳也在旁边。
罗宝丰看出有事,问道:“怎么了延松?”
“出了点问题。”范延松回道。
周慧芳心头苦涩,岂止是一点问题?
她忽然意识到,他们或许,错了……
没有小李他们,哪来的龙刀厂?
没有龙刀厂,甭提外汇,这块荒地上一厘钱都产不出。
她完全没有想到,小李他们这般果决。昨天街道办的那场三方碰头会,最后没有进行,小李笑着留给她一个“好”字后,领着林敬民走了。
她也是今早才得知,厂门上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