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有一说一,这首诗我有点理解不了。”
“乍一听希拉平常,细细琢磨,又晦涩如海。”
“可真够朦胧的。”
“我败了,谁能给我解解惑啊?”
良久,有些眉头紧锁的学生,唉声叹气地放弃思索,大伙议论纷纷,产生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论调:
一,这首诗平淡中隐藏着深意,一时半会难以剖析透彻。
二,故弄玄虚。
舞台上,你猜徐庆有会站队哪种论调?
“故弄玄虚!故弄玄虚!”
徐庆有愤愤道:“这首诗根本没有什么意义和核心思想,我说句不好听的,大家忘掉他擅长的那些爱情诗,再去看这首诗,小孩子都能写出来!”
李建昆瞥他一眼,这孙子,真是嫌跪得不够脆啊。
这首诗好不好,他不做评价。
但是,这首诗是历经这个时代验证过的,被时人奉为神作。
放在别的地方,他还不敢保证有人能理解,这里,可是燕园。
所以他干脆啥也不说,扫扫场下,再看看裁判席。
“啪!”
一只纤纤素手,猛拍在桌面上。
看得李建昆高低有点心疼,查姑娘这明显是在替他出头。
“蠢货,休得口出狂言!”
查健英一张萝莉脸上,横眉冷对,无知真可怕,这样一首佳作,在他口中竟然成了小孩子的涂鸦之作。
旁边,陈剑功拉了拉她,没拉动——大姐,注意点形象啊,你好歹是裁判。咱有话坐着说不行吗?
徐庆有:“……”
这个看起来像小丫头片子的姑娘,他可真不敢得罪。
几家文学社都有挂职,燕园内但凡出版的诗歌刊物,有一本算一本,多多少少跟她沾点关系。
陈剑功在文学系男生中什么地位,她在女生中就是什么地位。
但她自個不写东西,她说……累。
“诸位。”
查姑娘踢开靠背椅,环视全场,“诗歌因人而异,正所谓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朦胧诗尤其如此,我们可以读不懂,但请不要不假思索地去贬低一首诗。
“如果要批评,你至少说出个子酉寅卯来。”
“这首《远和近》,在我看来,放在当下所有的朦胧诗中,都能排进前五!”
嚯嚯!
现场嘈杂一片,再怎么觉得这首诗有韵味的学生,也没想到中文系77届的大才女,竟然会给出如此高的评价。
所有朦胧诗排前五。
这可已经到了食指、北岛、芒克、顾城,舒婷的高度。
他们正好五人。
那岂不是说,在这位大才女眼中,这五人中至少有一个,所有作品全拿出来,都没有一首能比得上这首《远和近》的?
情圣……竟恐怖如斯吗?
“我跟他不同!”
查姑娘手指台上的徐庆有,“我既然这样评价,自然有我的解读和理由。”
来了来了!
全场学生皆竖起耳朵。
正等着有人能替他们解惑呢。
查健英缓缓道:
“我对这首诗的理解是,它通过你对我,你对云的距离比照,暗示出了某些深刻的哲学。
“天边的云很远,却比站在你面前的我显得更近。这是一种心理的错位,一种心灵的隔膜——我在你跟前,你却视而不见,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此。
“人与人之间,可能因为心灵的隔阂,而变得遥不可及。
“人与自然之间,本没有共性,可能因为心情失落,而变得无比亲近。
“诗人用短短24个字,创造出了拥有无限解读的人的情感纠结,以及人对自然的情感寄托。
“这是我的初识这首作品的浅显解读,我相信每个人理解这首诗后,都会有与众不同的解读。
“这是何其独到而优秀的对于生命的发现,对于艺术的创造?
“所以是的,我私以为,这首诗的作者,已经站在了朦胧诗的顶端。”
轰!
查姑娘的一番话,仿佛醍醐灌顶,让现场许多学生茅塞顿开。
再去回味这首诗,果然感受完全不同,思维一点点深陷进去。
“啪啪啪!”
鼓掌的是中文系教授,他犹如酣喝了二两,显得极为痛快。
查健英小脸一扬,谦逊道:“老师以为我解读的可有偏差?”
教授哑然失笑,“你不都说了,一千个人有一千种解读?我只能说这首诗确实相当优秀,十分耐人寻味。”
他顿了顿,望向台上,被查姑娘捧得都有点不好意思的李建昆,朗声笑道:“后生可畏啊!”
哗哗哗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