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昆,你可别告诉我,这次又是回家探亲哈,眼瞅着离过年也没几天了。”
宿舍里,面对强哥的调查问卷,李建昆充耳不闻,也是真没听清。这会坐在窗边,手里捧着新鲜出炉的报纸,嘴中不时啧啧两声。
这回牛批了,京城日报头版。
标题为《不能眼看这些青年堕落下去》。
“堕落”二字,已经很好反映出这篇文章的观点。
这位作者段位更高,言语柔和,使的是走心流,字里行间中充满了对于祖国下一代的关切和担忧。
所谓柔情一刀。
攻击力何止翻番。
“昆子,我跟你说话呢!”
“强哥啊,你就不能别打听吗,你知道的已经太多了。”
“哪又咋了?”
“我有个朋友想把你刀了。”
“啥?盗我?”
两人正日常拌嘴时,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徐庆有气喘吁吁闯进来。
“老贼,快快快…出事了。”
李建昆动也没动,说真的,一点不意外,喇叭裤事件发酵成这样,庆江坊不出事那才叫奇怪。
实际上这一阵就没断过。
五道口那家“光耀玻璃店”,生意老好了。
不过徐庆有这家伙是个“守才”,格外能忍气吞声,甭管有人骂街还是砸店,一副你随意的模样,他自岿然不动。
硬是没有触犯小院的管理条例,所以李建昆也没去掺和。
徐庆有见他不动,忙上前去拽,可惜没拽动。
“你快点吧,真出大事了!”
“我不信。”
李建昆表情淡定,庆江坊怎么样他不知道,暂安小院肯定没什么大碍,不然第一個冲来的肯定不是他徐庆有。
徐庆有差点没急哭,“你是我爹行不行!”
好嘛,白得一个好大儿,可惜他不想要。
李建昆这才拍拍屁股起身。
胡自强一脸鄙夷,节操呢?逢人认爹可还行,你亲爹知道还不得气升天啊。
徐庆有拉着李建昆一溜小跑,直冲楼下,寻到一处无人地方后,才火急火燎把事情讲出来。
东升街道办的人登门庆江坊了,不让他们再卖喇叭裤,徐刘表兄弟自然不能接受,领头的正是街道办主任周慧芳,懒得跟他俩废话,点名要见李建昆。
“老贼,这事你可得好好跟他们说说,不能不讲道理吧,我们卖的又不是什么违禁物品。”
李建昆翻了个大白眼,“孙贼,真当我是你爹啊,什么破事都找我?”
“可人家点名要见你啊。”
“那又怎么了,我就非得给你们擦屁股?哦,明知道是个茅坑还要往里插一脚?”
徐庆有一时无言以对,不到万不得已,他绝对不会低声下气来找这个老贼,他知道老贼跟东升街道办的人熟。
要知道他刚上的货啊!
昨天才从火车站拉回来,堆满整整一间里屋,晚上刘小江睡觉都难,全指着这批货发大财呢。
所有本钱都垫进去了,整整五万块呀!
“话别说得这么难听嘛,我也知道报纸上现在有点舆论,但舆论代表不了法律,没那条法规规定喇叭裤不能卖吧?再说他街道办又不是工商,有什么权利不让卖?”
“哟!道理这不是都懂吗。”
李建昆没好气道:“那你不会自己去理论,没记错的话,刘小江他爹还是个京官吧,活动去呀。”
这事徐庆有还真思量过,但得出的结论是作用不大,一来他表姨夫只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官,二来远水救不了近火。
眼下街道办的人正在铺子里候着,这事要怎么弄,显然要当场搞出个结果。
李建昆不再搭理他,向自行车棚走去,姑奶奶等着见他人,左右还得去一趟。
“老贼,算我求你行吗!”
徐庆有推过自己的大凤凰,跟屁虫样凑上来。
“孙贼,你是不看报纸还是咋的,喇叭裤在京城现在已经是社会矛盾问题,是咱们平头老百姓三两句话就能解决的?”
“叮铃铃~”
李建昆撂下一句话后,骑上自己的缝合怪,颠了。
来到暂安小院,其他铺子都在正常营业,唯有庆江坊关着门,李建昆上前轻轻一推,也就开了,遂走进铺子。
街道办来了五个人,包括周慧芳。
“周主任。”李建昆笑着打招呼。
“你可算来了。”
周慧芳戳在柜台前,没什么废话,表情严肃道:“我们不是故意找茬,街道办现在天天有人去告状,民情激愤啊,这喇叭裤是真不能再卖了……”
这时徐庆有也走进铺子。
李建昆瞥了他一眼,那模样似乎在说:听见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