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长征食堂。
靠角落的一张桌台旁,坐着俩年轻人。
一个幺八零的个头,梳着三七分发型,仪表堂堂,穿件米黄色手织毛线背心,配白衬衫,透着一股子书卷气。
另一個要矮半截头,发尖到耳根处,屁股下好似有钢针,坐着吃饭还不时扭动几下。
此人正是徐庆有的远房表弟,刘小江。
前年返城的知青,大约跟陈亚军和金彪同时期,77年高考结束之后。
显而易见没考上。
小干部家庭,这之后家里托关系,给他找了好几份工作,虽说不是正式的,但家里自然有安排。
可没有一份,能干到仨月。
“庆有哥,先说好哈,一般工作我可没兴趣。”
刘小江灌了口常温的鲜啤,漫不经心道。
不过总体来说,他还算听徐庆有的话,人浑,却不傻。
别看他爹是个京官,芝麻绿豆大,五十好几,再没上升空间。比起才四十几岁,正值当打之年,即将荣升地高官的徐方国,差远了。
“做买卖,你有兴趣吗?”
刘小江夹菜的筷子顿住,“卧槽庆有哥,你这不是害我吗,家里知道还不揍死我啊。”
“那是以前。”
徐庆有笑道:“你呀你,天天瞎混,正经消息是一点不关注,现在为了照顾你们这些待业青年,已经下了政策,开放个体经济。”
刘小江挠了挠头,似乎想起点什么,道:“噢,这事我好像还真听说过。”
“有兴趣吗?”
徐庆有又问。
“嘿嘿,那有,做买卖才能挣大钱嘛,哎呀这个没钱的苦,我算是受够了!”
刘小江也是快二十的人,见天搁外面瞎混,还未退休的爹妈,想管他也不容易。
最常见的手段,就是控制花销。
“庆有哥,难道你有什么好门路?”
他忙不迭追问。
“门路是后话,首先得搞间铺子,我知道个消息,五道口这边有个挺不错的地方,招商户,五年内不收租金,等于白送给你用五年。”
刘小江惊讶,“还有这种好事?”
“可不。”
徐庆有也没藏着掖着,当即便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娓娓道来,包括他和李建昆之间的诡异关系。
当然,去年被街头暴揍那一段,给掐掉了。
刘小江再次挠挠头,“可我啥也不会啊,这么多人竞争,我能有戏?”
“这不还有我嘛,那老贼我熟得很,你只要听我的,保管能成。”
徐庆有给他吃下一颗定心丸,眼眸幽邃。
想知道老贼到底在干嘛,心里打着什么算盘,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打入内部。
兵法云:“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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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安小院。
今儿是商户选拔的倒数第二天,申请报名的人,非但不减,反而骤增。
院门外,怕是得有百来号待业青年。
李建昆让小王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给每位申请人编了号码,反正他这边麻利搞,搞不完,那也没辙。
再怎么想挑好的,也得有个度,总不能一直搞下去。
又一人被送出门外。
进来一个理着短发,穿得体蓝褂子,小白鞋一尘不染,清清爽爽的小伙子。
首先眼缘上,便给人三分好印象。
“请坐。”
这一轮轮到陈亚军招呼。
小伙刚想落座,忽想起什么,赶忙鞠一躬,“谢谢。”
乖乖。
这素质。
三人皆露出笑脸,要知道选中入驻的商户,往后就要一起朝夕相处,谁都希望跟有素质,有涵养的人打交道不是?
“贵姓?”
“免贵,叫刘小江。”
“想做什么营生啊?”
“卖货。”
“噢?什么货,有渠道吗?”
“实不相瞒,我想的是只要政策允许,什么货赚钱就卖什么货,渠道总不是找嘛,目前能搞到的,主要是一些手工艺品。”
刘小江双手摁住大腿,谨记着表哥的话,绝不乱抖。
李建昆眼前一亮,上下审视着他,仅凭这一句话,这个人通过预选了。
他最想找的,就是这样的商户。
脑子彻底转过弯,将来最具发展潜力,他们生意做得好,自然能带动更多人流。
至于说会不会与自己形成冲突。
他压根不关心,或者说不在意。
为什么许多生意一定要扎堆做?
良性竞争,是市场经济的核心。
“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