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艺老巷。
二八大杠撵着黄土地前行,不时咯嘣咯嘣,蹦飞一些石子。
李建昆推车,后座上码着俩包裹,王山河搭手扶着,挺不情愿地挪脚。
要按他的意思,五道口这么多民宅,随便搁哪个大杂院里租间房得了,他有钱。
特富!
卖书不是卖掉四百多本么,统一售价,童叟无欺,一律十元。
除掉每本成本五块,塞给建昆,他还落下两千多。
自认狗大户一个。
偏偏建昆不放心,掰扯不过他。最怕处理这种夹生关系,不自在。
“爷,来了来了!”
许家的土墙小院里,许桃翘首以盼。
昨儿爷爷回来,已经把拜师的事跟她说过,人都没照面,直接就成了。
建昆哥哥真好!
哦不,得改口。
许大爷闻声,跨过门槛走出来,算盘打好了,接下来一個月,不出摊,搁家待着。
之前攒的钱够用,也值当!
许大爷乐呵呵对孙女递一眼色,许桃会意,蹦蹦跳跳迎出去,“师傅!”
吓李建昆一跳。
这称呼既陌生,听着又有点得劲,两辈子没收过女徒弟。
“诶!”
“师傅我帮您拿,这位就是您朋友吧,哥哥,您好您好。”
我去~
小王迈不动的脚,忽灵动起来,说是有个小姑娘,以为真小呢,也没说长成这样啊。
许桃属于典型的北方姑娘,身材高挑,人如其名,长着一对桃花眼,性格大方。
要知道当初之所以辍学,主要是上学放学的路上,时常遭二流子吹口哨,许大爷不放心。
自有几分俊俏。
“你也好你也好,不用了妹妹,我拿就行,很重的。”
小王寻思,呦嗬这地方!住得呀。
李建昆推车进院,给双方互作介绍,完了进屋喝茶,把许桃唤到跟前。
“师傅,我先给您敬茶磕头吧?”
许桃眨巴眨巴眼请示,她爷教的,木匠行道的规矩,但搁哪个行道应该都适用。
“害,咱不兴这个,心意到就行。”
李建昆笑着摆摆手,许大爷想说点啥,也被他打断,道:“小桃啊,手工着色这玩艺呢,上手不难,但要做到技艺精湛,却不容易。
“老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我只能说带你入行,后面能到什么程度,还得靠你自己努力。”
“嗯嗯,师傅,我懂!”
既为人师,不能白受这份名头和尊敬。
李建昆有备而来,遂从解放包里,取出一盒颜料,一包棉签,一张折叠的白纸,一只软皮小本。
颜料和棉签,是在五道口商场买的,其他两样没费功夫,从宿舍直接薅来。
之前三剑客不是学过吗,给他们弄的,现在用不着,一是学会了,二是往后也没活干。
除非能豁出脸,自己去接订单。
“你首先要做的,无非就两件事,一是熟悉颜料,包括怎么把它们融合成常见色彩。”
李建昆摊开白纸,上面色彩缤纷,各种常用混合色有序排列,比如军装绿,这个必须调配,旁边有文字说明。
“另外,熟记这上面的内容。”
李建昆举起软皮小本本。
里面内容是他亲笔所书,洋洋洒洒大几千字,关于色彩的明暗处理,脱胎于摄像技术中的阴影捕捉。
许桃弯腰,恭敬接过,如获至宝。
“你先研究着,有什么不懂的,记下来,下回我过来告诉你,后面我再拿摞照片你,练就完了。”
“谢谢师傅!”
许大爷在一旁笑歪嘴,了却一桩心头大事啊。
这门手艺学会,那可来钱!
在他看来,怎么都能过上好日子。
他却不知道,后来的科技日新月异,彩色胶卷普及,数码相机问世,PS风行,乃至甭管什么拍照软件,必须带美颜功能。
手工着色这项传统技艺,凋零得几近失传。
小王这便在许家住下,小桃妹妹不仅赏心悦目,说话又好听,更能烧一手好菜。
深得他心。
闲来无事时,还会热情带他在周边转转,熟悉环境。
当然许大爷势必同行,逢人问起,竟说自己是他远房侄子。
这这,那再要下手,被附近居民知道,岂不有违人伦?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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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时代在背后,突然敲响大鼓。
——《岗位》。
1979年,作为改革开放的真正第一年,三中全会毕竟去年年末才召开,确实能听到一些清晰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