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赏脸为我杨白泽接风洗尘,我就算再累,这个情还是要承的。”
杨白泽缓缓起身,走到席面旁端起酒杯,“不过我现在有事如鲠在喉,实在是喝不下去啊。”
“哦?什么事情让杨同知你如此担忧?”
杨白泽一字一顿,“犬山城南区,鸿鹄叛军袭击事件!”
“这件事才刚刚发生不久,杨同知就知道了?真是宵衣旰食,一心为民啊。”
黄钺点了点头,脚下往后退了两步,重新坐回椅中。
于此同时,刚刚跟随着他站起来的五人,不约而同也坐回原位。
刚刚是众人起身,杨白泽独坐。
现在反而成了他一人孤零零的站着。
黄钺这一站一坐,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不亚于一记狠辣的杀威棒,朝着杨白泽当头打下。
“这件事我已经派戍卫前去了解过了。不过,调查的结果和兄弟你刚才所说的,有些出入。”
黄钺笑道:“这不是一次由鸿鹄叛军预谋的袭击事件,而是西郊户所的锦衣卫违反律令,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屠杀无辜贫民。”
杨白泽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李钧方向,见他没有什么过激反应,这才轻声反问:“黄指挥使这么说,可有什么证据?”
“这还需要什么证据,这不就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吗?”
黄钺左右环视,目光过处无人不跟着点头。
“西郊户所的鬼王达不久前已经驱车前往江户城,肯定是去接受千户所的调查了。连锦衣卫自己内部都做出了这样的反应,这件事的真相自然不言而喻了。”
“可是据我对西郊户所的了解,他们不是会违反律令的人。”
“兄弟你初来乍到,所谓的了解多半也是道听途说吧?人心隔肚皮,那些锦衣卫表面上‘四兽麒麟服,銮带绣春刀’,看着人模狗样,实则内里都是些贪得无厌的屠夫,杀几个贫民冒充鸿鹄领功有什么稀奇的?”
黄钺冷笑道:“就在新旦之前,咱们宣慰司的秦都事就在阻止他们骚扰本地企业的途中时,被他们以莫须有的罪名给投入了诏监狱。”
“要不是当时宣威使大人苦口婆心的阻止我,我早就带着三千戍卫打上西郊户所了!”
黄钺脸上义愤填膺,浑然没有注意到跟随杨白泽一同前来的那个护卫,正转动着脖颈和肩膀,摆出一副热身的架势。
“黄指挥使说我是道听途说,那请问你可曾亲自去看过案发现场?”
“这倒没有。”黄钺神情一窒,“不过.”
“你没去过,我去过!”
杨白泽抬手打了个响指,头顶的乌纱帽投射出一个昏暗的画面。
画面中满地断壁残垣,入眼处都是狼藉一片。
杨白泽五指一撑,面前的投影立马一分为五,分别扩大展示出五处不同的场景。
虽然经过了大雨侵蚀,但依旧能从画面中看出爆炸的坑点,还有四周呈溅射状的残骸。
“我问过工部的墨序匠人,要形成这样的现场应该怎么做?对方给我的回答,只能是内而外。”
“换句话说,这个罪民并不是被人从外部炸死,而是自己引爆了埋藏在体内的炸弹。”
黄钺闻言冷冷一笑,“自爆而已,这又不是鸿鹄的独属。难道就不能是锦衣卫将炸弹塞进对方的口中再引爆?”
“黄指挥使说的有道理,那些锦衣卫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而且精通各种杀人伎俩,伪装成出这样一个现场,岂不是小菜一碟?”
出言附和之人,赫然是气质儒雅的骆河!
反倒是那四名倭民主事无人开腔,直勾勾的盯着投影画面。
“两位大人不要着急啊,本官也没说凭这一点就能判定犯案的是鸿鹄,而不是西郊户所。”
杨白泽语调从容淡定,只见他抬手一挥,另一个画面投射而出。
是一枚扭曲变形的金属残片。
“我问的那位工匠不止推断出那些贫民死于自爆,还认出了这枚弹片并不是朝廷配发的‘金乌’系列手雷,而是经过墨序匠人的改造而成。”
杨白泽淡淡一笑,“而就在不久前,犬山城锦衣卫就曾经截获过一批从帝国本土走私而来军火,其中的买主就有鸿鹄!”
听到此处,黄钺的脸色陡然阴沉下去,就连骆河的神情同样都显得颇为凝重。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了彼此眼底浮现的不安。
“杨同知,帝国派你来,是让你来负责推行新政的,而不是来查案的。你如此劳神费力的关心这些,是不是本末倒置了?”
骆河拿捏着下颌的长髯,阴阳怪气道。
“骆大人,现在犬山城已经是民怨滔天,暗流涌动。如果我们不抓到幕后真凶,如何去安抚民意?安抚不了民意,朝廷的新政又如何推行?”
骆河冷哼一声,“缉拿真凶自然由黄指挥使负责,安抚民意更是本人的份内之事,用不着杨同知你来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