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密尔离开后,罗巴克没过多久也主动起身礼貌的向亚瑟与埃尔德告辞了。
“虽然我不知道约翰打算去做什么,但如果他不成功的话,希望我这一头能有些进展。正好我过一会儿与边沁先生的秘书埃德温·查德威克先生有约,我得和他好好谈谈你的事情,看看我们有没有什么能做的。”
语罢,罗巴克便微笑着拿起帽子离开了咖啡厅。
罗巴克刚刚离开,埃尔德便四仰八叉的靠在了咖啡厅的座椅上:“看看,看看!咱们伦敦大学的学生还是有能量的!只要你一开口,就连东印度公司和《威斯敏斯特评论报》也开始运作起来了。”
相较于埃尔德莫名其妙的自信,亚瑟却显得异常的淡定。
他尝了口被奶味中和了苦涩的咖啡:“我原以为换个地方就能摆脱人情世故,现在看来,无论在哪里都得讲究这东西。政府的晋升讲的都是亲疏关系,而且这还是改革后的情况,我都不知道要是放在文官改革之前的时代,政府内部到底是腐败混乱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埃尔德拿了块饼干扔进嘴里:“之前的时代?之前那可是个了不得的时代,我听我叔叔说过,18世纪末期,他还只是普通舰长的时候,海军部内部买官卖官几乎是摆在明面上的。
海军部的主计长查理·米德尔顿光是靠着出售手下的职衔,每年坐收300畿尼,而且他平时也不自己上班,而是从薪俸里拿出500镑雇人帮他处理工作,自己则拿着剩下的薪水和卖官收入赌马、打牌什么的,日子过得好不潇洒。”
亚瑟捏着下巴道:“海军部有这种事情我倒是不奇怪,毕竟你们那边薪水高,如果换到内务部这里,恐怕就没那么容易糊弄了吧?”
埃尔德挑眉道:“是啊!伱们内务部事务官和下属部门的薪水确实是众所周知的低,正因为如此,所以你们内务部的首席书记员才会一边花60镑找人代职。
另一方面,又收取报酬去替大法官厅的高级文官顶职工作,我之前在议会工作报告里看到,他好像在这份兼职工作上能一年收获227镑3先令的回报呢,这可比他的本职工作收入高多了。”
亚瑟听到这话,忍不住睁大了眼睛盯着埃尔德看了好一会儿。
埃尔德被他瞧的浑身不自在,不满意的问道:“你看我干什么?”
亚瑟放下咖啡杯,惭愧的向埃尔德道歉:“埃尔德,看来从前都是我误会你了。”
“误会我什么了?”埃尔德不在意的咀嚼着饼干。
亚瑟叹气道:“我从前以为你最多也就看点情色文学,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看议会工作报告。”
埃尔德鼻子了哼出一口气:“你懂什么?议会工作报告可比情色文学肮脏多了,那里面有时候写的东西还不如东区的下水道呢。亚瑟,为我惋惜吧,那个曾经的有志青年埃尔德·卡特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一副填满了欲望的躯壳,贪污腐败这种议题向来是我最感兴趣的。
像是挪用公款赚取利息什么的,在文官内部只能算是小儿科。如果不是看了议会工作报告,我简直想不到他们能把贪污玩成一门艺术。
他们先是把国库账簿按照阿拉伯数字记录,然后再转译成正式的拉丁文誊抄,上报财政部的时候做第一次改动,财政部做预算时再做一次改动,预算分发到各部门时又会做改动,就这么改动来改动去,账目誊抄转录的多了,有错误也是很正常的,他们就趁机在这些错账里闪转腾挪四处下手。
就靠着这一手,陆军部每年对不上的账目亏空足有四五万镑,土地局税吏在1780年应该上缴的税款比起实际上缴足足少了39万镑。”
亚瑟闻言禁不住挑了挑眉毛:“虽然我知道各部门的财政审计处通常是吃干饭的,但1780年,单是土地局的上缴收入就能亏空39万镑,这是不是太夸张了?就算审计处是雇人代职的,也不至于无能到这种程度吧?”
埃尔德骂骂咧咧的一拳捶在了桌子上:“审计处?那帮人才是他妈吃的最肥的!当初咱们在和那帮叛民打北美独立战争的时候,陆军部的两个审计官一年光小费就分别收了镑和镑,你想想,别人闲的没事给他们那么多小费到底是干嘛的?”
亚瑟听到这话,禁不住笑着骂道:“埃尔德,你他妈这记得也太细了,都到个位数了。如果你能把这个记忆力用在科学研究上,纵然是你心中唯一的太阳艾萨克·牛顿爵士也不能撼动你的地位分毫。”
埃尔德闻言,颇为赞同的点头道:“说实话,我一直认为艾萨克·牛顿爵士之所以能搞出微积分,和他担任了皇家铸币局的局长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如果我能坐上他的那个位置,我的数学水平也一定能得到大大加强。对于在草稿纸上列算式,我向来是不感兴趣的,不过如果派我去数钱,那我说什么也得克服卡特家代代相传的贫乏数学头脑。”
亚瑟笑着回道:“不过与其去做大法官,你不如厚着脸皮找你叔叔借笔钱去念律师会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