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来向我示威,来向我请功,我竟还不得不为他们请立一个战功下来……竖子欺人太甚!”
卢青松的声音不由也低了一些,“大都护何必气恼,他们此次不过是侥幸逃出生天,便如此骄狂跋扈,如此心胸,日后大都护自有令他们追悔莫及之时。”
苏海政的笑容更冷,“侥幸?你难不成也相信阿史那弥射会派出千人的骑兵,来护送五百石的粮米?又恰恰在那日经过红山道?”
卢青岩不由一窒,他自然不会信,可若不是侥幸,难道是自己的所有安排在老早之前,便已被裴守约看破?这世上,又怎会有如此的妖人?他想了半日才低声道,“下官曾听闻,这裴守约精于数算之术,有些事情,原也难说……”
数算之术……苏海政心里微微一寒,没有做声,良久才摆了摆手,“如今说什么都已是无用,只是今日他说的还留了几十名战俘,又是送了许多人,此事该如何处置?”
这件事情在卢青岩心里已转了不知多少遍,却依然是没个答案,听到这一问,只能叹了口气,“裴守约此计甚毒,他若是杀降至尽,固然不必细论,若是全部留下,却也好说,大都护自能指个事务将他们都要过来。如今只留这几十个,想来多半选的还是些队正之流,为的自然是要留下他日能指证大都护的活口,至于说到要送给好几个都督,大约是为了将更多的人扯进此事,咱们既不能真去这些都督府上讨要一两个战俘,却也不能坐视他们拿着这活证据算计大都护……”
苏海政顿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这也不能,那也不能,咱们能做什么?”
卢青岩沉吟片刻,抬头道,“等。如今,既已不能先发制人,便只能伺机行事。西疆局势多变,有变数便会有转机!”
眼见苏海政脸色依旧难看,他忙道,“大都护也不必忧心,这支亲兵原是大都护亲手挑选的,多数都并无家眷之累,平日里也不轻易与外人照面,莫说他们对大都护原是忠心耿耿,便是有人说出自己是大都护身边的队正,却又有何证据?”
“便如那绥旅正,他只要咬定是当日是要带队迎敌,心急之下才忘了军令,大都护便不必理会旁人的议论,过几日将他从军牢中提出,打上几十军棍,冷上个一年半载,在让他立个不大不小的军功,那时重新用他又有何不可?有些事情,不但死无对证,便是活人,也无从对证!”
苏海政心里不由略平了一些,皱眉道,“只是这六百的人马,总不能凭空说不见便不见了。你说那些降兵是口说无凭,可若对上此事,岂不便成了铁证。”
卢青岩沉声道,“大都护莫忘了,再过两日,咱们便要发兵平叛,这两团人马因追杀马贼,一时赶不回来也是寻常,待到烽烟四起,乱局难辨之时,一支追赶大部的孤军便是遇上强敌或天灾,导致全军覆没,又算是什么稀奇之事?”
苏海政微微点头,脸色略缓,“如此说来,这一仗,倒是打得越大越好。”
卢青岩暗地里松了一口气,苏海政这位恩主平日待自己虽还亲厚,可一旦翻脸记仇,那种奇拧又狠绝的性子,他便是有九条命也赔不起!不然他又何至于为着原本可以揭过的陈年恩怨,非要冒此奇险,好置裴行俭、麴智湛等人于死地?想了想,他诚恳的点了点头,“大都护所言甚是,这一仗倒是不能打得太小了。”
苏海政沉吟了片刻、转头看着墙上的舆图,声音变得冰冷,“还有这位兴昔亡可汗,我倒不知他是何时与麴家搅做了一堆!”
卢青岩忙道,“裴守约对突厥十姓原都施过些小恩小惠,与这位兴昔亡可汗或许关系更密切些,此次才能借来如此强兵。下官以为,那位兴昔亡可汗倒未必知晓他借兵是为何用。大都护也不必为此忧心,此次统领十姓的两位可汗都要出兵随大都护征战,大都护届时使出些手段,或拉之或打之,不难教他们知道,如今的西疆究竟是谁在做主。”
苏海政沉默不语,转身看着那血红的帘子,慢慢的咬紧了牙根,“若是有人不识好歹呢?”
厅堂里变得一片沉寂,卢青岩顺着苏海政的目光看了看静默垂下的那道帘子,想到那帘外的骇人景象,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