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听任他逍遥自在不成?”
麴智湛点了点头,语气愈发沉肃,“这些都是后话,咱们见机行事便是。只是眼下筹粮之事虽是有了些眉目,调兵之事你也要多加留心,按兵令,西州十余座城池里,府兵只能留一千多人,咱们务必将精锐都留下!还有,咱家的那些仆从部曲,”他意味深长的看了麴崇裕一眼,“也该打起些精神了!”
麴崇裕点头不语,原先的散漫神色一时都收了起来。
到了第二日一早,麴崇裕便差人将自己的名帖送到了祇氏、张氏、卫氏、孟氏等西州大族的宗子、族长手上,请他们过府议事。待第二日诸人到齐,他开门见山便道,“都督此番要统筹军资之事,诸位想必都已知晓,如今粮草尚有些不足,都督府欲向诸位收购粮草,数目自是多多益善,横竖你们有多少,我便收多少。”
麴都督要统筹军资的消息头一日已在西州传开,此番要筹备的数目如此之多,西疆粮价必然上涨,诸人早已将家中仓禀余粮的数目都已粗粗清点过一回。头日夜里不少人家已互通了消息,今日晨间在府外相见之时,更是议论了一番。
待听得麴崇裕的这番话,诸人相视一眼,多少都有些意外,都督府要收购粮草倒也是意料中事,但多多益善到底是多少?若是真把仓中余粮都交给都督府,先头自家的那番打算岂不是要落空?有人忍不住便问了一句,“昨日消息一传,今日西州粟价便涨了两成,如今咱们各家手头上的余粮也不算太多,不知世子说的市价到底是……”
麴崇裕淡然道,“既是今日请诸位过来,自然便按今日的价钱,诸位请放心,我与裴长史已调集了数万石粮米,定不会让西州粮价继续上涨,也免得有人囤积居奇,要在此事发上一笔横财才肯罢休。”他的眸子慢慢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麴氏与在座诸族历来同进退、共福祸,此次遇到难关,自然还望诸位略施援手,日后定然不会亏待各家,不知诸位族长还有何事要问?”
对上这冰冷的眼神,众人都是心中一凛,忙不迭的低下了头,含含糊糊的应了,心里暗道一声晦气:自己只想麴都督统领此事,是个好说话的,怎么忘了世子却是一个眼里容不得半点砂子的厉害角色,早知如此,还不如让裴长史来收……
麴崇裕的声音放得温和了一些,“诸位请放心,此次收粮要按今日市价,为的是防止有人别有用心,哄抬粮价。待到诸位交粮之日,崇裕自会再加上三成费用以表谢意,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顿时都松了口气,原来如此,加价五成倒还说得过去,各家所得之利倒也不比酿酒差上多少,而且更为省心省力,虽说到底不如留待粮价高涨之日再卖,但总比得罪了麴玉郎要好些。
麴崇裕停了片刻,脸上露出了笑容,“诸位算来都是崇裕的长辈,想来也知道,崇裕的性子一向不大好,但凡艰难时分助我麴家一臂之力的,我日后必不会亏待于他,若是想乘火打劫么,也不妨试上一试,至少这份胆量,崇裕便佩服得很,少不得要多与他亲近亲近!”
他醇厚柔和的声音回荡在堂舍里,分明不带一丝烟火气,却让堂舍里所有的人背后都是一阵发寒,有人忙笑道,“世子哪里的话,如今乃是都督统领此事,若哪家有不肖子弟敢如此见利忘义,不用世子动手,我们这些人也决计饶不了他!”
众人都点头不迭,似乎全然忘却了进门之前的那番议论:都督要在西疆收二十万石粮食上来,西州粮价至少会翻番,官府要收粮也罢,但价钱总不能还不如卖给庶民!
麴崇裕这才含笑抱手团团一揖,“收粮之事便拜托各位了。”
待将众人送出门去,他便转身直奔都督府,一进裴行俭的屋子便哂笑道,“守约,我看你当真是多虑了!购粮之事,今日这些西州各族的族长都已一口应了下来,三日之后,咱们便可开仓收粮!”
裴行俭抬头看着他,神情有点奇异,“三日之后么……”他摇头笑了笑。
麴崇裕眉头一皱,“怎么?又有什么不妥?”
裴行俭站了起来,晃了晃手中的一张信笺,“这是今日晨间从龟兹城传来的消息,军令传出的第二日,苏南瑾已带领五百精兵离开龟兹,想来最多明日午后,便能抵达西州。”
麴崇裕冷笑起来,“他不来才是奇事!只是如今他到了西州又能如何?是能让西州庶民不纳户税,还是能让西州大户不卖粮草?”
裴行俭淡淡一笑,“玉郎,只怕你是放心得早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