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了。
裴行俭笑着说了声“有理,”又不大在意的挥了挥手,“此事你拿主意,横竖她要做的无非是那些,你客客气气的远着些便是。”又问,“你这几日在忙什么?听说云娘日日都要在这里呆上大半天,还是吹拉弹唱的。”
琉璃笑道,“过两日再告诉你!”这半个月里,裴行俭的应酬竟是格外的多,她这才有些技痒……心里突然一动,眼睛不由亮了起来。
裴行俭微笑着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琉璃“哼”了一声,扬头斜睨着他,“自然是好得不能再好的主意!”
她的表情又是骄傲又是得意,眼睛亮闪闪的闪着促狭的笑意,就差在脸上刻两行字,“你来问我呀,偏不告诉你!”裴行俭忍不住笑了起来,顺口想说一声“那我便等着看你的好主意”,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一道清脆欢悦的声音如他所愿的响了起来,“我不告诉你!”
此后两日,裴行俭日日早出晚归,琉璃因忙着答应云伊之事,又要准备中秋的晚膳、节礼,更是忙得几乎没有时间多想。只是到了八月十四这辛寅之日的巳初时分,当帘外传来“张家娘子到了”的通报声时,她挑帘而出的速度到底还是比平日快了许多,风一般走出了内院,快到前庭时才压了压步子。
前院里,站着一个纤细修长的身影,手中拿着大约是刚刚摘下帷帽,正微眯着眼睛轻拢鬓发,那种不经意的亭亭风姿,竟是扑面而来。琉璃不由暗地里喝了声采,几步走了过去,张敏娘已深深的行了一礼,“敏娘见过夫人,冒昧打扰,夫人莫怪。”
声音也真是好听,琉璃在心里点了点头,待张敏娘抬起头时,仔细一看,更是暗道了一声:绝色!
眼前这张略施脂粉的脸上,肌肤莹润无瑕,五官秀致如画,只是下巴似乎过尖了一些,却给这张原本略显清冷的脸上平添了几分楚楚动人。身上穿着芝草边杏粉色对襟衫子,虽是素面,用的却是质地最为柔细的吴绫,系着六幅缭绫长裙,头上只有一支晶莹剔透的水晶牡丹钗,通身看着淡雅柔美,却自有一股令人无法忽略的华贵之气。
琉璃不由微笑起来,“敏娘这般多礼却是见外了!久闻芳名,果然是个令人心疼的可人儿,快些里面请。”
她的笑容笃定而明亮,甚至带着一点满意的味道。张敏娘不由一怔。很久以前,自己就常在那位阿史那氏身边几次见到过这位名满西州的库狄夫人,只是那时自己的全副心神都在别处,并没有太过留意。此刻才发现,这位库狄氏虽然气度与阿史那氏全然不同,却有一双自己极为熟悉的眼睛,一样的长睫,一样的眸色,连那种明亮轻快的神情都是一模一样……她下意识的捏紧了手中的帷帽,随即才笑了起来,“多谢阿嫂。”
一步踏进裴宅的堂屋,张敏娘的脚步不由又是一顿,眼前的屋子四壁雪白,挂着雅致的浅绿水波纹绸帘,地上却铺着颜色极为浓烈的杏黄色宝树纹大食地毯,坐榻上设着白底紫色散花图案的夹缬褥子,案几是最简洁的黑檀木方案,上面放的杯盏却是颜色斑斓华丽的大秦琉璃,一样一样看上去都不搭到了极点,可偏偏却将整个屋子装点得清雅明亮,几乎能令人心情都为之一振。
张敏娘忍不住又悄悄看了眼琉璃,她身上穿的一件七八成新的藕合色交领衫子,系着最寻常不过的白绫裙,只有挽着的那条浅金色折枝菊夹缬披帛勉强算得上华丽,显然也并未细细梳妆,只在在唇上抹了些胭脂,却越发显出了肌肤如雪,眸清眉远的天然好颜色。
张敏娘的穿着的这一身原是准备了好几日才选中配好,今日更是卯时便开始起身梳妆,只是看着对面那双只有好奇闪动的清澈眸子和那满脸几乎有些漫不经心的从容微笑,她突然只想把头上的水晶钗拔下来藏入袖子里,再把裙子拢得不那么引人注目一些……
琉璃已笑着问道,“敏娘想喝些什么?”
张敏娘定了定神,优雅的一笑,“不知阿嫂惯用些什么?阿敏平日里,倒是喝茶为多。”无论如何,今日她既然来了这里,便定要让对面这个女子看到应该看到的一切!张敏娘笑着抬头看向琉璃,“阿嫂若不嫌弃,阿敏愿为阿嫂煎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