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法子?她想出了法子?麴崇裕一时说不清是惊是喜还是气。眼前的这张笑脸上,神色却是笃定得不容怀疑,他心思微微一转,突然有些后悔适才没有留神去听那黎大匠的唠叨,此时也无暇再去多想,只能笑了笑,“请夫人指教。”
琉璃谦和之极的摇了摇头,“指教不敢当。我只是突然想通了一事——这工坊之所以不易织得细白叠,原因无他,全是风水不佳之故。因此,若是能寻得一处风水相宜的宝地,纺得上好白叠,自会易如反掌。”
风水宝地?麴崇裕疑惑的看了琉璃两眼,实在有些拿不准她到底是胡说八道还是另有算盘,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一旁的黎大匠的目光里早已满满的全是崇敬,“库狄娘子还会看风水?真真是了不得!这工坊难不成真是风水不好?不知于人可有妨碍?”说着忍不住四下张望了几眼,越看越觉得这间工坊果然像是比旁处要差些。
琉璃忙压了压嗓子里的痒意,一本正经的道,“黎大匠过奖,我于风水上不过略知一二,只是之前没往这上头想过罢了,这工坊的风水做旁的并无不宜,于人也无妨碍,唯独不宜于纺织白叠,须得换上一处才是。”
黎大匠顿时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只要不妨人,怎么都好说。
麴崇裕此时心里已前后盘算过一遍,裴行俭会算卦,这位库狄氏会看风水倒也不奇,她便是想装神弄鬼,横竖这纺线是做不得假的,不妨先听听她要说什么。他的脸上也露出了礼数周全的微笑,“崇裕竟不知夫人还身负此等奇术,失敬了,不知依夫人之见,应当如何寻到适宜之地?”
琉璃垂下眼帘,淡淡的道,“若是都护府的事务也便罢了,世子既是想自行再开个工坊,选址何处,事关重大,请容我再思量思量。”
麴崇裕心里冷笑了一声,果然如此,她若不乘机漫天要价,倒真是出了怪事!只是以这位库狄氏的本事,如今她越是拿乔,便证明越有把握,若真是换处地方便能让细白叠日出数匹,这背后的商机……他的声音也变得淡淡的,“若真如夫人所言,崇裕愿以千金相酬!”
琉璃看了他一眼,沉吟片刻,突然笑道,“世子客气了,千金之酬……”她笑着摇头,“日后再说也不迟,眼下我倒是有件事情要烦扰世子,还望世子通融一二。”
麴崇裕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夫人且先说来听听。”
琉璃脸上的微笑意味深长,“世子不必担忧,小事一桩,于世子不过是举手之劳,我想借黎大匠和这院里的几位工匠用上几日。”
麴崇裕转念间便明白了过来,心口顿时一跳,转头对黎大匠道,“你先退下,我有事与夫人商议。”
黎大匠忽闻库狄娘子提到了自己的名字,正眼巴巴的准备听下去,听得这一句吩咐不由好不扫兴,只得应诺一声,走出门去。
麴崇裕这才看向琉璃,缓缓道,“夫人可是,也想也开一间工坊?”
琉璃笑吟吟的摇头,“我一妇道人家,开什么工坊?只是表兄对我做的一些小物件有些兴致,我想请黎大匠几个去帮我做出来,若这几位实在繁忙,也便罢了,我另外寻人便是。”
麴崇裕心头顿时雪亮:库狄氏是准备借着安家的人手商路自己开工坊了!要做的自然便是这些轧车、弹弓之物。想来千金虽是不少,但比起年年生利的工坊,的确算不得什么。而这工坊里的种种,她比自己还明白几分,便是不借她工匠,只要找上几个略好些的木匠,她自然也能将这些东西全部做出来!难怪这几个月来她竟是只字不提报酬,却是在这里等着自己!也是,似她这般精明的妇人,如何肯眼睁睁看着自己独占了这门买卖?如今她把话说得这般漂亮,要的不过是让自己无法说出这个“不”字来。以安家的财力人力,和她的本事,真要建起工坊来……
他沉吟片刻,终于还是展眉一笑,“原来如此,说来是崇裕疏忽了,按说这白叠布能纺到今日这般地步,大半乃是夫人的功劳,如今崇裕想另开一间工坊,夫人想让贵亲也开一座原是天经地义,只是夫人也知晓,此事第一忌讳的便是外传,三郎再是沉稳,却难保过手之人不起别的心思。却不及这边全是官家记名的工匠,绝无外泄之忧。”
琉璃神色里仿佛全是意外,愣了愣才道,“世子说的是哪里话?我、我不曾想过要自己开间工坊。”
麴崇裕轻轻吸了口气,让笑容变得更自然些,“请听崇裕一言。夫人既然说到风水宝地,崇裕便厚颜再烦劳夫人一事,只要夫人将此地指给崇裕,建起的工坊,便算夫人三成如何?”她不开工坊,可安家开了与她开的有什么区别,有裴行俭撑腰,他只怕也奈何这安家不得,若是两家比来织来售,其后果绝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琉璃抬头看着麴崇裕,眨了眨眼睛,突然笑了起来,麴崇裕心里一沉,这个库狄氏竟是个狠的!他咬了咬牙,“是崇裕考虑不周,当算夫人四成!”
琉璃怔了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