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孟怔了片刻,恍然大悟,“裴守约是故意如此安排,钓那韩四自己上钩?”
麴崇裕点了点头,“若我是韩四,明明自己安好无损,官府却说要审理盗牛之案了,明明那些牛犊自己都已经吃掉分掉,官府却说都已寻了出来,还要找人来辨别,岂能不过来看个笑话热闹?”
王君孟接着道,“待韩四自投罗网,裴守约再虚言一诈,他便上了恶当!”
麴崇裕摇头,“并非如此,我记得那日裴守约数三个数之前,我曾见到他的随从就站在牛贩兽医的人群之中,想来裴守约早已发现韩四神情不对,让自己随从给他透了底。他若不自认,也会被裴守约的随从当场扭住,到时更是法网难逃,不如配合裴守约来个自行出首,以免流放之苦。”
王君孟跺脚叹道,“原来如此!此事说穿了,半点不奇,却让裴守约如此装神弄鬼了一回!”
麴崇裕冷哼了一声,“半点不奇,你能想得到么?你能把那日的事情从头到尾都安排得天衣无缝么?连我都被他算计,当着西州人的面保了张二那货!你没看见,西州官员如今看裴守约的眼神都和从前不同了?更莫说那些无知愚民!不是如此,我又怎么会出此下策,让他去掌管税赋之事?”
王君孟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几分沮丧之色,想了片刻后还是抬头笑道,“裴守约说来不过是有些小手段,可这西州的税赋,根本就是无法可解,西州一万多户,谁没欠个三五年的租调?他又不是当年的郭都护,能用兵丁入户强收,便是后来那位宗室重臣柴都护,不也是无法,只能由大伙儿欠下去,我就不信他能变出金山银山来!”
麴崇裕脸色却十分沉重,“若不是如今局面难以扭转,你当我愿意动用此事来为难裴守约?咱们一回西州,便置办工坊、优待行商,将全州上下官员腰带都勒得紧紧的,所为何来?”
王君孟一呆,“玉郎……”
麴崇裕摆了摆手,“我心中有数,今年唐军必然西伐,西州库房所余,实在不够军中粮草?的确需得催缴些租调。这等得罪全州百姓之事,裴守约不做,谁来做?你说的不错,他再是计谋过人,对着这西州的赋税,却也绝无解决之道!”
他白皙如玉的修长手指在西州地域图上缓缓划过,脸上露出了奇妙的微笑,“当年那位天可汗灭我高昌,郭都护更是以铁血手段,数年内便将西州从上到下推行了唐制,只道是将大唐恩泽遍布西域,却不知是把我西州子民逼得无路可走,我如今倒要看一看,这位裴守约能在这般绝境中怎么走下去!”
天可汗,是西域人对李世民的称呼。十六年前的贞观年间,跟唐僧结拜的高昌国王麴文泰脑子进水,要跟唐朝对着干,被侯君集直接灭了国,所有王室成员和高官家族都被迁往长安,永徽二年十一月,因为局势动荡,朝廷派了麴智湛和部分高官回到西州,当时西州上下已经全面推行了唐朝的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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