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地,再者,那里或许还能找到我的一位故人。”
她的故人?琉璃疑惑的看了柳如月一眼,柳如月淡淡的一笑,“如月也不怕据实相告,我曾听闻那位柳氏也打过你的主意,只是库狄画师吉人天相,而如月却不曾有这种运道。库狄画师请想,若你与裴官人两情相悦,却被那位柳氏逼得只能入宫,或许便能明了为何我在宫中会是那般行径。”
原来如此!琉璃并不觉得十分意外,一时却不知说什么才好。
柳如月语气依然平淡,仿佛在说着不相干的人,“算起来,我是那位柳氏的隔房侄女,当年家父虽未出仕,靠着祖产家中还算衣食无忧,十三岁那年,母亲又给我定下了婚事,是我的打小便认识的一位表兄,那两年我日日绣着嫁衣被面,有时竟然还会觉得无聊,却不知……”
她沉默了片刻,才接着道,“我记得是十五岁那年的正月人日,离成亲还有三个多月,我和母亲照例去给姑母柳夫人请安,谁知那位平日眼角都不瞟人的姑母却突然拉着我问长问短,又送了一对羊脂玉的镯子给我,母亲欢喜极了,可我却觉得心里害怕得很。”
“果然没几日,我便发现父母都有些不对劲,悄悄去偷听了两回,才知道原来柳氏找到了父亲,说太子妃身边正缺一个得力之人,看我聪明乖巧,有心抬举我,让我进东宫伺候太子。我父亲自然是动心的,母亲却不大愿意。我那时年纪还小,一听这话吓得什么似的,当天就偷偷逃出去找表兄,表兄他,也年轻气盛得很,立时便登门去找我父母讨个说法……闹了一场,我便被禁足在了家里,到了第九日上,姨父就来退了婚。我说什么也不信,后来才知道,柳氏不知怎么的也找到了表兄家中,许了不少好处,表兄死活不依,他当时刚刚得了一个出身,便说不做这官也罢,不曾想转天便得了文书,他竟是被派到陇右道的甘州这边做牧丞!”
“如此一来,姨父再不敢犹豫,他来退亲时,表兄已离开了长安,临行说,身为男儿连未婚妻子都保不住,他永生再不会踏足长安一步。”
“从知道这句话的这一天起,我便发誓,穷我这一生,必要让这柳氏身败名裂,要让她们母女,也尝一尝这痛不欲生的滋味!”
尽管说着这般怨毒的话,柳如月的语气却依然淡得不能再淡,琉璃只觉得倏然心惊,柳如月漠然看了她一眼,“你可是觉得我小小年纪立下这等誓言,是心肠太过刻毒?”
琉璃摇了摇头,换了自己,大概也会同样恨透了柳氏吧?她忍不住问,“你的表兄,如今就在西州?”
柳如月微笑着点了点头,容色里多了几分柔和,“说来王氏不过是个寻常蠢妇,我入宫时正是萧氏有孕,她也有些急了。可我跟她说了一夜话,她便打消了让我伺候太子的念头,此后还愈发相信我。只是入宫十年,我一时也没忘记过关注表兄的下落,前年才得知,大约是那柳氏作祟,他竟被越派越远,如今已是派到了西州。当年武昭仪进了立政殿,我和她私下的约定便是,我助她达成心愿,她得势之日,便助我离开皇宫,我会走得远远的,永不回长安。”
她看着琉璃一笑,“不瞒你说,我今日过来,原是见那位要去西州为长史的官人对你的态度亲密,便想与你交好一番,到了西州,也可让你帮我求他查找表兄的下落,我只知表兄如今多半依旧在西州牧马,到底不知该如何去找,或许只有通过官家才有几分把握,却没想到……竟是你!或许这也算我时来运转?”
她的意思是,求我帮她这个忙?琉璃思量了片刻,抬头直视着柳如月,“我也不大知晓官家的规矩,不过此事我会告知裴长史,若能助你一臂之力,想来他也不会推脱。”
柳如月嫣然一笑,“库狄画师,有你此话我便放心了,你或许不信,如月在宫中十年,若说佩服,第一佩服的是武昭仪,若说羡慕,第一羡慕的却是你。”
琉璃不由有些意外,柳如月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温暖,“因为太极宫里,在我所知之人中,只有你是能留在宫中,能得那种富贵,却不屑去要的,而你竟也真能得偿所愿,如月只愿老天能给我你一半的运道,此生此世,便再无遗憾。”
起身将柳如月送出门时,琉璃才发现天色竟已近黄昏,目送着那抹纤细的背影消失在院子侧门外,她不由有些出神:这位柳如月做过的事情自己也颇听说过几件,她手里的鲜血只怕也足以染红立政殿的台阶了,没想到背后竟然还有这样一番缘故,若是当年自己也被逼得进了宫,做了王皇后身边的宫女,会不会也做出和她一样的选择?
多半,会!
琉璃突然觉得有点冷,刚想转身,身后却传来了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