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几辆马车上的货都已打开检查又重新装好,院子的差役们明显有些百无聊赖,安六叔早已打发人去给车队补充水草干粮,见此情形,忙又买了些芝麻胡饼回来,笑嘻嘻的先送到了他们手中,随后才分给自己人,院子里这才时多了几分活力。
琉璃越站越冷,恨不得缩回车里才好,却到底有些不大放心,阿燕和小檀劝了两次无果,只好给她拿了个皮手笼过来,饶是如此,她也觉得脚上渐渐发僵。。
直到午时已过,院门口才再次出现裴行俭的身影。他喝得似乎不少,脸颊微红,眼神也有些迷离,只是进门看向琉璃时,眉头却微微一皱。
苏南瑾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脚步都有些不稳了,一名小吏忙上来扶他,却被他重重一推,“我自己会走!”说着便微晃着走上台阶。
安六叔忙跟上了几步,赔笑道,“参军,适才差役们都已查过,小的车队里并无违禁之物。”
裴行俭也拍了拍苏南瑾的肩头,“子玉,你也知朝廷的规矩,为兄路上不便耽搁,不然定要留下与你痛饮三日!”
苏南瑾呵呵的笑了起来,“守约放心,小弟这便去办!”挑帘走到堂里,几位胡商相视一眼,忙都跟上。
裴行俭并未进去,却是返身几步走到了琉璃跟前,“你怎么等在外面?快上车暖暖去!脸都快青了。”
琉璃早已松了口气,听到这话不由一怔,垂下眼帘,默然转身往外便走。裴行俭目送着她的背影,直到安十郎笑容满面走到身边时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他手上捧着的过所笑道,“办妥了?”
安十郎笑着点头,“还是守约你面子管用!”
裴行俭淡淡的一笑,转了话题,“咱们今日便出城?”
安十郎看了看天色,“倒还来得及,适才你们出去喝酒时,车队该买的也都已买好,如今白日一日比一日短,谁知何时会变天?多赶半日路也是好的。”
说话间另外几位胡商也陆续走了出来,最后一个出来的却是苏南瑾,望着裴行俭笑道,“守约兄这便要走?”
裴行俭点头叹道,“正是,皇命不可违,前面三千里路,只怕再也难遇故人!也不知何时才能与子玉再痛饮!”说着一抱手,“多谢款待,我这便告辞,子玉多多保重!”
苏南瑾眯着眼睛也叹了口气,“守约何必如此客气?咱们日后自有再会之期,守约一路善自珍重才是!”说着一路将裴行俭送到门口,目送他翻身上马远去,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是欢畅,终于哈哈大笑起来,转身快步走向堂屋,厉声吩咐道,“我有要紧公务处置,谁也不许进屋打扰!”
一出府衙,安家商队的马车便转弯向西而去,安十郎与赶上来的裴行俭说了两句话,正准备吩咐人走得快些,路边却突然冲出了一个女子,高声叫道,“可是去西州的车队?”恰恰拦在了琉璃的马车前,饶是阿古反应敏捷,车子也摇晃了一下,裴行俭和安十郎脸色都是一变,安十郎带马上去怒道,“你是什么人,不要命了么?”裴行俭则忙对着车内问,“琉璃,你要不要紧?”
车里静了一下,才响起阿燕的声音,“娘子不打紧。”
裴行俭松了口气,这才看向拦车之人,只见那人不过十五六岁,看打扮似乎是个唐人婢子,此刻脸色也吓得发白,哆嗦了两下才道,“你们、你们可是过了公验?能出城了?”
安十郎没好气的道,“与你何干?”
婢女忙道,“我家娘子有急事要去西州,原在康氏商队中,只是康氏如今出不得城,货物都就地发卖了,娘子因此想另找一家车队搭伴而去,若是郎君肯伸援手,我家娘子愿以十金相酬!”
安十郎断然摇头,“如今四处都在严查,岂能让生人入商队?”他正待不理,从路边酒肆里又快步走出一人,先弯腰行礼,才抬头笑道,“我道是谁竟过了公验,原来是十郎,难怪难怪。”
安十郎只得下马还礼,“四郎,好久不见,这婢女说的娘子竟是你们商队的?”
康四郎点头笑道,“正是。我也知十郎的顾虑,只是这位娘子并非寻常人家,她原是宫女,在宫里呆了七八年,出来时家人却全去了西州,只能托身商队去寻家人。我反复查过,文书都是全的,这才答应了她,如今遇上此事,我原是要退了酬金,她却分文不要,只要我荐她入旁的商队一道西去便好,我也只能来碰碰运气。这两日里便只有你们商队出衙是往西行。这位娘子一路上都十分本分,骑马娴熟,也吃得苦,她的归乡文书早已在府衙盖印,只是单身上不得路,又是思家心切。十郎若能成全,倒也不比带车丝绸得利少。”
安十郎不由踌躇起来,一路上添两个人,并不会增加多少麻烦,到了西州便能净赚十金,所得的确不少。他正想回头去问裴行俭,就见酒肆门口走出了一位二十多岁的女子,穿得十分素净,生着圆润甜美的面孔,微笑着向这边行了一礼,举止落落大方,竟是让人一看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