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你此刻实在放不下,也该先留在长安,多想一想,多看一看,只怕不用半年便想明白了,那时去封书信定了此事又有何难?”
裴行俭脸上的笑容更苍凉了些,是啊,她这样的女子,便是端严如裴子隆,高傲如裴如琢,都是一见动心的,甚至圣上也曾想过……原先她不过是身份略低些,日后这身份一变,什么样的男子嫁不得?为什么一定要跟着自己吃苦受气,到头来,再追悔莫及?自己当年已经害了琪娘,难道如今还要再害了她?
他闭上双眼摇了摇头,自嘲的一笑,转身便往外走。身后杨老夫人声音依然在隐隐传来“你好好想一想,切莫一时心热,害了自己一生……”这声音仿佛梆梆的敲在他的耳膜上,他的步子不由越走越快,转眼便消失在门外。
小檀净过了脸,又拿冷水敷了敷眼睛,这才走出了屋子,却见院子里空无一人,阿郎不知去了哪里。她正四下张望,却见上房门帘一动,那位应国公府的婢子挑起了门帘,随即便是琉璃扶着杨老夫人送了出来,杨老夫人脸色有些肃然,琉璃也是愁眉苦脸,心里不由大奇。
她忙赶了上去,便听杨老夫人一面往外走,一面便低声道,“你年纪还小,好些事情还看不明白,待你到我这年纪就知有些东西原是靠不住的……”
小檀听得越发不解,一路走到门外,杨老夫人才停住了脚步,皱眉道,“后日我会让顺娘过来,她也惦记着好些日子不曾见你了,颇有些话要与你说,我说的话,你也要好好想想才是!”
琉璃叹了口气,低声道,“琉璃能有今日,全靠老夫人提携,您的话,琉璃定会仔细思量。多谢老夫人!”杨老夫人看了她一眼,脸色微微舒缓了些,“我也不过是不忍见你自己往火坑里跳罢了!”
琉璃又深深的行了一礼,杨老夫人摆了摆手,上车而去。琉璃眼见着她的车消失不见,回头走了几步,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长长的出了口气,愁苦的表情顿时一扫而空。
小檀不由奇道,“娘子,杨老夫人与您说了什么?”
琉璃挑了挑眉头,笑道,“还能说什么,不过是西州是个大火坑,一定不能往下跳,不然死无葬身之地!”心里却有些纳闷,杨老夫人既然知道裴行俭是被长孙无忌算计的,怎么会跟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恨不得自己立时便与他和离了好?这里面难道又出了什么变故?
小檀哈哈大笑起来,“这话也就是唐人会信,难不成西州那么些人都是火坑里长大的?依我说,娘子这一去,再不用受裴家这些人的闲气,也不用去应酬那些满脸假笑的官家娘子,只怕自在得多!”
琉璃笑着点头,从她这身子论,有一半的血脉根源便在西域,而前世里,她又不是没去过西北采过风,那时跟着老师同学吃馍馍睡通铺,苦是苦一些,但那风光之壮美,天地之广阔,却足以令人心胸都为之一宽,比憋在长安跟人勾心斗角总要强上百倍!
主仆俩说说笑笑到了上房,小檀才“咦”了一声,“阿郎怎么没在。”
琉璃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小檀拍了拍自己的头,“适才阿郎回来过,或是见你在招待老夫人,便走了。”
琉璃忙问,“阿郎何时回来的?”
小檀仔细回想了片刻,“便是娘子送杨老夫人出来前不到一刻钟。”
琉璃一怔:他可别是听见了杨老夫人后面那番话和自己的虚与委蛇吧?忙道,“你去寻寻看,他忙了一整日,也该回来歇息片刻。”
小檀点头离去,没多久,门帘挑起,阿燕青丝微乱、额角见汗的走了进来,看见琉璃便道,“娘子,婢子已经把库房里日前清点好的布帛和金银器皿都拿到金铺里换成了碎金和金锭,共得了二百三十余金。”
琉璃点头不语,她早就算过,能带走的全部身家便是这一千多贯,大概到西州买宅子奴婢还是够的——幸亏高宗和武则天都爱赏人,不然就靠裴行俭那点俸禄,大概路费都攒不齐。
阿燕又道,“婢子将库房其他物件也略整理了一下,有些实在一时无法处置,这是册子,请娘子过目。”
琉璃摆了摆手,“不必了,我心中有数。除了你们这几个愿意跟我去的,这宅院和奴仆们,我都会交给义母。咱们只剩一日多的时间,既然钱帛已经处置好,便该整理行装了,你们每人都要备上两件厚实的裘衣靴子,若是没有,便赶紧去买。还有常用的药材,只怕也要备些。”抬头看了看天色已是不是很早,“这些明日再说,你再叫几个婢子进来,也好收拾了。”
阿燕转身出去,不一会儿,便是和三四个小婢女一人抱着一个大皮袋走了进来,见琉璃有些发愣,笑道,“娘子不曾出过远门,这被袋原是专为远行收拾行装而用,婢子今日去换金时就买了一些回来,还有几个轻便的箧笥,都是路上用着最是便利的。”
只见这唐代特产的大号真皮旅行袋,展开足有五尺多长,比平日出门装东西用到的照袋足足大了两倍,比睡袋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