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杯再写,你的字样样都好,就是略差一分飞扬,这草书原是有些酒意才更峻拔。朕先走了!”
“恭送陛下。”
琉璃听着高宗的脚步声走远,那个叫阿胜的宦官也告了声罪,到门外烫酒去了,前面变得一片安静,她的心情却似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只是,难道自己能现在出去打个招呼,“好久不见!我的信你收到没有?那件事没有问题吧?”想到这里,她不由自嘲的一笑,低头接着画她的星点,心情好歹慢慢平复下来。
大约过了一盏茶多的工夫,琉璃只觉得后面似有点动静,回头一看,却是阿凌一脸的难耐,看见琉璃回头,不好意思的低声道,“大娘,你这里还要多久才好?”
琉璃心里一动,瞟了一眼基本已经画好的裙子,压低了声音道,“最多再有半个时辰。”
阿凌的脸色更是为难,“奴婢有些,有些内急。只是外面还有人,这可如何是好?”
琉璃忍不住笑道,“那是外官,你是宫女,你出去他难不成还会拦着你?咱们又不是在这里做见不得人的事,你怕什么?”
阿凌想了想也笑了起来,“大娘稍等片刻,奴婢去去就回。”
琉璃道,“去吧。”声音却略提高了一些。
阿凌匆匆出去,琉璃等她的脚步声走远,放下画笔,咬了咬牙,几步走到门口,挑开了帘子,却见裴行俭就站在不远处的案几之后,身穿双十花绫的深碧色圆领长袍,系着银色腰带,愈发显得面如冠玉,一双清亮的眼睛也正看了过来,慢慢露出一丝笑意,“果然是你。”
琉璃看着这张熟悉的脸,不知为什么只觉得心里一阵酸涩,脱口就道,“琉璃只是奉武昭仪之命,在这里为皇后作画。”
裴行俭一怔,随即笑了起来,眼里满是明亮的光芒,“原来如此。”
琉璃话一出口,就恨不得给自己一下: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看见他的笑容,更是发窘,忙道,“裴君别来无恙?”立刻惊觉这话更是傻得厉害。
裴行俭的笑容果然更深了些,“大娘莫非是出来与裴某寒暄的?”
琉璃脸上发烧,她自然是有话要问,只是这话却如何好出口?
还没等她鼓足勇气,裴行俭已慢慢敛了笑容,轻声道,“大娘的那封信我已收到,裴某曾说过,大娘但有驱使,无不从命。只是,你所说之事,裴某却有些异议。”
琉璃一惊,忍不住道,“裴君,琉璃自知身份卑微,并无妄想,只是希翼待事情平息,裴君又有外放之日,可借裴君的名头离开长安,脱身之后,绝不会多加纠缠,想来纳妾放妾,于裴君名声并无损害……”
却见裴行俭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大娘误会了。裴某有什么上好的名声可以损害?裴某只是觉得,大娘于我本是有恩,助你脱身义不容辞,只是纳妾放妾,太过委屈你,岂是报恩之道?不如娶妻放妻,于你日后或许更有益些。”
琉璃看着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按她的计划,纳妾不过是桩买卖,她记得裴行俭再过一年多就要去西域那边,而且会一去十余年,那时魏国夫人与皇后败局已定,她正好借着这桩买卖,这个由头,离开这滩浑水,到西域重新开始,做点生意,扎下根基,过上自由自在的日子。这样的话,他们也算两不相欠。可娶妻放妻,那是何等大事!他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裴行俭静静的看着她,脸上绝对没有半点开玩笑的痕迹,琉璃忍不住有些结结巴巴的道,“此事,不大,不大妥当。”
裴行俭淡淡的一笑,“女子为妾,于名声无益,不过,大娘若是惧怕裴某克妻之命,只怕借此脱身也会……”
琉璃看着他自嘲的笑容,心里只觉得一刺,脱口道,“我自然不信那些胡说八道!只是……”
裴行俭垂下眼帘,微笑起来,“那就好,大娘无须多虑,裴某必守此约。你在宫中,一切小心。”说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竟不再多话,转身便走出门去。
琉璃呆呆的站在那里,只觉得自己大概是在发梦,半响才放下帘子,走回到案几前面,机械的蘸了点银粉,却不知道应该画在什么地方。
恍惚间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外面阿胜的声音,“裴舍人,您怎么出来了?”
“秋光宜人,故此出来转转。”裴行俭的声音里似乎也带着温暖的笑意。琉璃不由看了看窗外,只见天空阴惨惨的,哪里有半点“宜人”的样子?
到底是她疯了,还是裴行俭疯了?
半个时辰后,当琉璃离开书房之时,裴行俭依然在临帖,阿胜在一边研墨,琉璃只能对他默然行了一礼,抬头看见他含笑的眼睛时,脸腾的又烧了起来。
直到出了甘露殿,迎面吹来的凉爽秋风才让她脸上的温度慢慢降了下来。她一定是弄错了,他眼睛里的微笑,声音里的关切,还有那个“娶妻”的承诺,不过是因为他本来就是温润如玉的君子,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