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便是亲迎,新娘的轿子从宛平一路抬到通州。纪家爆竹声声,锣鼓喧天。跨过钱粮盆,纪粲射了轿门,新娘下了轿子。随即就是拜堂,由傧相扶进新房。
顾锦朝也就是听着锣鼓声热闹了,她是不能去筵席的。只能则在东跨院和徐夫人和徐家小姐说话。徐静宜的性子很好,远比养在深闺的世家小姐多见识,也是个喜欢侍弄花草的。锦朝和徐静宜说得也投缘。徐静宜看着顾锦朝,总有几分同病相怜的情绪在里头,因此待她也格外柔和。
不多一会儿,佟妈妈过来找顾锦朝,说是大兴那边,徐妈妈写了信过来。
顾锦朝去了西次间看信。
徐妈妈在信中说顾锦荣过得十分好,和余家几个少爷都说得上话,冬袄被褥也没有缺的。等余家族学罢学了,就能到大兴来了。不过住在听涛阁的宋姨娘消瘦得厉害,整日不爱理人,神神叨叨的。
锦朝想着,即便不是真的疯了。宋姨娘再这么下去,迟早也是真疯。
顾家风平浪静,要进入腊月了,开始准备过年了。宋夫人又来过一次,给顾澜送了许多东西。徐妈妈又特意提到顾澜,她的贴身丫头木槿,有一次从偏门拿了个样式奇特的小盒子,描金涂红十分精致。她特意去问过了,这种盒子是翠云轩特有的,里头装的是玫瑰香膏。
玫瑰香膏是香露所制,价格奇贵,可用来涂抹嘴唇,香气甜腻颜色红润,比胭脂好用。
顾澜现在月例不过十两,还要照顾她平日的开支。哪里来的钱买香膏?
也不可能是宋夫人,如今宋夫人想送东西,大可直接托人带。
既然不是宋夫人,那么这东西……是谁要送给她的?
顾锦朝想到那位姚家少爷。
她笑了笑,把信扔进火炉里烧了,才又到花厅去。
顾德昭喝了一杯酒就退席了,到东跨院来找顾锦朝。锦朝看着他手里拿着一个大红色四喜如意纹的香囊,正在四下张望,就喊了他一声。他看到锦朝便走过来,把胀鼓鼓的香囊给她。
锦朝打开一看,发现里面装满了干桂圆,便问父亲:“您给我找个做什么?”
顾德昭眉眼都染着几分笑意:“父亲帮你拿的,你以前参加喜宴,都喜欢吃桌上的桂圆干……”
锦朝哭笑不得,两世加起来她都四十岁了,父亲还这样哄她。
顾德昭觉得锦朝不是特别高兴,就问她:“你不喜欢桂圆干了?”他有些忐忑,怕记错了长女的嗜好,“我记得你是喜欢的,还有荔枝干……”
锦朝说:“女儿是喜欢的……您就特地过来给我这个?”
顾德昭点点头,又笑起来:“想到你又不能上席,父亲帮你拿了……”
两人正说着话,旁却有一个人轻快走来,声音柔和地道:“朝姐儿,怎的这么久都不过来?”
是徐静宜,久久不见锦朝过来,自己来找了。
她还没走近,就看到一个穿藏蓝色直裰的英俊男子站在锦朝对面,就踟蹰不前了。
锦朝让顾德昭先离开,她朝徐静宜走去,把香囊中的桂圆干分给她吃。
顾德昭却朝徐静宜点头微笑,才提步离开东跨院。徐静宜脸色微红,小声问顾锦朝:“这人是谁,怎的出现在东跨院了。我昨天还在西跨院的筵席上见到过他呢……”
锦朝还记得昨天带徐静宜去过西跨院,看徐静宜脸色淡红,心中有些诧异,徐静宜这神态有些不寻常啊。她语气却很平常:“他就是我父亲,也是个有趣的,特地从筵席上摸了包桂圆干给我送来。他昨日应该在西跨院帮忙的。徐家小姐见着我父亲了?”
徐静宜颔首道:“我想在回东跨院,却不知道路。他请了婆子带我回来的……想不到竟然是你父亲。”
徐静宜拿了一颗桂圆干放进嘴里,不再说此事了。
顾锦朝留了个心眼,徐静宜称顾德昭为‘他’,而不是‘伯父’。目光又有所避闪,她可记得徐静宜为人最是落落大方,就是她丈夫死在窑姐儿肚皮上,罗家的人去把尸体抬回来的那天。她也是直面所有人探询的目光,平平稳稳处理丈夫的后事。
这位徐家小姐……是不是对她父亲有点意思?她父亲长得也算清秀俊朗,而且也不老。
顾锦朝心里有些不舒服,却又觉得这事很正常。徐静宜要说真对顾德昭有什么想法,那是不可能的,充其量只是一些好感。这样的事很平常,况且两人恪守礼节,连话都没说一句。
顾锦朝却对此事存了个心思。
第二天卯时刚过,新嫂嫂过来给纪吴氏奉茶。
陈暄穿着一件湘妃色喜相迎缎袄,梳着整齐油亮的凤尾髻,簪一对嵌玛瑙的梅花瓣金簪。端庄又秀丽。纪粲站在她旁边,虽说是成亲了,却显得局促不安的。等到要敬茶了,被婆子拉了一把才反应过来要跪下。
纪吴氏就笑了起来:“娶了媳妇了,怎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