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第二日佟妈妈再来看她,锦朝便对她说:“昨夜薛护院他们帮着我们忙了半天,也实在不易。您从我的账上每人给支他们十两银子。”
想了想又说,“如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听说薛护院在通州的家里,几个兄弟都是侍农的。您不如再去拜访一次,带了粮食布匹去,他的幼子才满周岁,再打一对带铃铛的银手镯当礼。也都从我的账上支。”
佟妈妈笑着应诺,带着两个粗使的婆子一起去置办了。
锦朝喝了口福仁泡茶,暗想她可要对薛十六好些,他若是对自己心存鄙夷,做事也不会尽心。
喝了盏茶,不知不觉到了响午。锦朝想着母亲的病,带了自己炖的药膳到斜霄院。
纪氏正靠在大迎枕上闭目养神,似乎也没察觉到锦朝来了。锦朝把自己的脚步放得极轻,小心地走到纪氏面前看着她。徐妈妈看大小姐摄手摄脚还像孩子一样,有些忍俊不禁,只得别过脸去忍着笑。
锦朝只是想看看母亲睡得是否踏实。端详了一番,只觉得母亲似乎更瘦了,皮肤还是蜡黄的,她如今不过三十多,怎么看上去都有四十岁的苍老了。
恍惚之间,母亲苍老的脸和前世自己病重的脸重合,竟然十分的相似。一样的形容枯槁。
锦朝皱了皱眉,母亲怎么也不见好,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
纪氏却突然睁开眼,看到锦朝凑得这么近,不由得吓了一跳。
一众的丫头、婆子却笑起来,徐妈妈说锦朝:“大小姐还和孩子一样看夫人呢!”
纪氏抿唇微笑,拉着锦朝坐下来。她想起锦朝三岁的时候,自己去通州看她。白白嫩嫩的一个小人儿坐在她外祖母怀里,乖乖地啃着蟹黄包子,也不爱说话。他们中间隔了她大舅母,小锦朝便总是侧过身子,从缝隙里看她,自己也追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小锦朝却很快缩回去,然后很开心地咯咯笑。她这样做了好几次之后,纪氏才明白过来,她是想这样和自己做游戏。
她那时候就觉得格外心酸,锦朝在她外祖母家虽然不会缺衣少食,但却是十分寂寞的。
不像荣哥儿,是自己亲手带大的,还有澜姐儿做玩伴。
她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时日了,锦朝才回到顾家六年。自己总觉得补偿她不够,好想能再多活几年,不为别的,只是想看到她的锦朝风风光光出嫁,嫁一个清清白白的人家。
纪氏不觉有些鼻酸,拉着锦朝的手道:“母亲也不知还能陪你多久……”
锦朝笑着道:“您放心,我肯定能让您的病好起来!”
只要再等半月,萧先生就会来了。
锦朝带来的药膳还是热的,徐妈妈直接从食盒里端出来,又拿了碗箸过来服侍两母女用膳。这一顿纪氏吃得比以往多,徐妈妈就夸赞锦朝:“还是大小姐的手艺好,夫人饭都多吃了半碗!”
纪氏苦笑:“平日里那些药膳都苦得发涩……朝姐儿的药膳便好得多,更下口些。”
徐妈妈只能无奈道:“……看来还是得让大小姐多送药膳过来!”
几个丫头又笑起来。
内室里正说得热闹,墨玉挑帘走进来。先行了礼才道:“夫人,奴婢才从回事处听闻,二小姐的贴身丫头紫菱要出嫁了,宋姨娘已经在外面给她挑了院子,等着明日田庄派人来亲迎。”
纪氏皱了皱眉:“……也没露出点风声,这么仓促地就把她嫁了。你可打听是嫁到哪里了?”
墨玉点头说:“奴婢打听了,说是嫁到了保定府束鹿县,宋家在那里有一处田庄,紫菱要嫁的是田庄管事的第二子,做继室的。”
纪氏便点了点头道:“那丫头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你替我随她一百两银子做添箱吧。”
锦朝在一旁听着,心里却觉得奇怪,顾澜一向看中她这个丫头,前世她嫁到辅国将军府的时候,紫菱还是她的陪嫁丫头。怎么这一世,紫菱突然就要被嫁到保定府去了,保定离适安这么远,她以后肯定是不能回来了。
还是去做别人的继室……
锦朝回了清桐院之后,细想了许久,又叫了采芙过来:“……顾澜的丫头紫菱要出嫁了,明日就亲迎。你带着白芸去喝一杯酒,给她三百两银子的添箱……再加几匣子响糖。”
采芙便有些谨慎,可没见过主子给别人的丫头这么多添箱银子的。
她小声问:“可是有什么要奴婢打探的?”
锦朝笑了笑:“我也不知道要打探什么,你且去看看,回来再和我说。”
采芙一向聪慧,不用她费心提点。
采芙第二日便收拾妥当,带着三百两银子的银票,白芸又捧了响糖。两人打听了向回事处打听了院子在哪条胡同,捧着东西就去了。
院子在陈淮胡同,门面灰溜溜的,不太起眼。门口正站着一个宋姨娘房里的粗使婆子,见是大小姐房里的两个二等丫头一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