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镇。
清晨之际,山雾尚存。
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络绎不绝,一名名着巡检甲胄的男子于各摊位店铺前驻足,就过早食后,便三两成群的朝山上的矿场而去。
街边院落,房门推开,一着巡检甲胄,腰悬佩刀的中年男子走出。
男子走出院门,似又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院内:“牧儿,中午爹应该不会回来,你自己弄点吃的对付下,晚上爹带你去酒楼吃好的。”
“爹,那你给点钱给我,我中午带小远去北坊玩……”
院里,一少年小跑着走出,昂着头看向中年男子。
“别出镇上啊,外面荒郊野岭的……”
中年男子随口叮嘱一句,从怀中摸出几张纸钞,递给少年后,便快步走出。
院门一关上,少年握着纸钞,顿时就有些兴奋的蹦蹦跳跳着。
“旺财,走,咱们去小远家,今天咱们去吃大餐。”
少年一把搂住懒洋洋趴在屋檐下的狗崽子,满眼兴奋。
狗崽子看上去似乎才满月模样,一双眸子似有些呆滞,但偶尔,又有一抹灵动涌现,看向少年的目光,似有些亲昵,但更多的,似乎是疑惑与警惕。
少年显然并没有察觉这些,一把将狗崽子抱起,小跑着推开院门便满大街撒欢而去。
狗崽子缩在少年怀中,一双眸子的呆滞已是荡然无存,它打量着街面上的人来人往,尤其是不时看向少年欢乐模样,灵动兽眸之中,明显可见几分恍惚,甚至,似乎都有些追忆。
随着时间流逝,街上撒欢玩耍的少年慢慢长大,那着巡检甲胄的中年男子亦是一点一点的老去。
直到有一天,朝廷的一纸令下,命令清河县征调一千徭役至郡城修缮河道。
这样的一道命令,于寻常县城而言,可能还没有什么,但于这因南山铁矿存在,徭役本就是超负荷征调运转的清河县而言,显然不是什么易事。
自朝廷命令下达,清河县上上下下千余名巡检将士,几乎就未有丝毫清闲之时,一队队巡检将士手持征调令,全副武装的开赴清河县十五镇五十三村,将这一片徭役的名额,以刀剑的威慑,强行加在了这本就不堪重负的清河县百姓身上。
少年的父亲,为巡检公职,自然也这般忙碌之中连轴转着。
少年依旧无忧,每日无忧无虑的玩耍着。
为巡检家庭,百姓的苦难,显然不可能牵扯到少年身上。
这场徭役的征调耗时近一月,才勉强将这一千徭役的征调之事勉强完成。
于少年而言,这于清河县百姓而言,几乎堪称苦难难以承受的一月时间,生活的唯一变化,或许就是父亲长期在外,没有人管束之下,愈发自在起来。
整日和着儿时要好的伙伴玩耍,怀中的狗崽子也越长越大,狗崽子不同于那些四处撒欢的土狗,反而是极为安静,不喜玩闹。
少年心性结伴玩耍,狗崽子往往也是趴在一旁,就如年岁已老,见多了世事一般的老者一般,安静,淡然。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
少年慢慢长大,狗崽子也慢慢长大。一直到那一晚,一匹从郡城加急而来的快马,才彻底打破了少年无忧无虑的生活,也打破了这座小镇,乃至这个县城,长久以来安稳运转的秩序。
至郡城的一千徭役,近百余名负责押送徭役的巡检,尽皆死亡。
而最终的结果,也仅仅只有郡城的一张告示,一道吩咐清河县善后的公文。
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
无忧无虑的少年得知此惊天噩耗,直接昏死倒地,在父辈同僚的帮扶之下,才勉强将父亲丧事举办完毕。
少年消沉许久,而这时,平静了许久的狗崽子,却是明显有些躁动起来,但若细看,似又可察觉,狗崽子的这份躁动,似乎更多是期待,就好似在期待什么东西降临一般。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狗崽子的期待,也一如既往那般,慢慢的化为失望。
少年在丧父之痛过后,孤身一人的家庭,也并没有消沉的资格。
默默接过父亲的衣钵,领了巡检之职,就如他父亲一般,也就在这南山镇,日复一日的巡检之职……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少年一点点长大为青年,狗崽子亦是愈发安静,愈发沉寂,就若丧失了精气神一般的沉寂。
在少年二十岁那一天,少年娶妻,第二年,少年有了第一个后代。
也正如这南山镇不知道多少巡检一般,世世代代,皆在此领着巡检之职,一代又一代传承。
春去秋来……
少年慢慢老去,在巡检所,也有了一番作为,领着伍长之职,楚家变为楚府,在南山镇,也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人物。
娶了两房小妾,儿女双全,生活亦是愈发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