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梅思索片刻后,说:“在四神宫,在将我提炼出的真意交给三位掌门之前,我也试着参悟了一番。我体会到了一种恐惧。我感觉到我踏入宗门之后,所学所体悟到的一切,都失去了骨架,变得无比的脆弱。于是我便将它交给了三位掌门。”
“然后呢?”李川问。
“但它对我的影响,并没有消失。在我修炼的时候,或是在我思索某一个法术的时候,时不时便会有一些念头冒出来,就仿佛有另一个我从我灵魂中剥离出来,并告诉我,我所相信与坚持的一切,都荒谬不堪。”江梅说。
“那……”李川一时语噎。
“心魔。”江梅说。
“还在吗?”李川问。
“三位掌门察觉到我的不对,老宫主便安排我在冰心静水潭中闭关了数日。那今天,我便在与另一个我对话,对话之中我终于也得到了一些有关太素域的信息。”江梅轻叹了口气,说:“我们能从太素域中活着出来,实属侥幸。在翁仙的投影落下之前,它仿佛是一个无主的法宝,我们当时要毁灭的,只是渡口与浮桥,所以它并没有将我们当做敌人看待。”
“至于心魔,目前压制住了。我不去落霞秘境,而是跟着你,便是因为,只有在你身边,才有彻底解决它的可能。”
江梅接着说:“李川,三界是从心渊之中诞生而出的。”
“这個我知道。”李川说。
“而所有的一切,万事万物,所有的道路,都在爆炸的那一刻都已经存在了,或者说已经拥有了存在的可能。”江梅一点一点地向李川解释,说:“修士常将道途挂在嘴上,但我们所走的路,并不是我们创造的,而是从已有的可能中,这一点走到了那一点,走过无数的点后,连成了一条道路。而这无数个点,无数的选择,便塑造了我们,让我们知道在之后的路途上,我们必然会做出的选择。”
“这就是道途。”江梅说。
“我大概听明白了,那然后呢?”李川问。
“而太素域的核心,就是可能,它尽可能的去容纳所有的可能。翁仙是活了很久很久的仙人,太素域中容纳了太多的道途,太多的可能,所以……”江梅说出了结论:“所以它呈现出来的一些特质,便无限趋向于心渊爆炸,混沌初开时的景象。而且,翁仙也一定看过你所说的第一书《纹经》。”
李川在心中理了理说:“等等,会不会是他先看了第一书,然后有了想法,于是有了太素域的雏形,然后容纳了各种道途,于是现在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我也是这么猜测的。”江梅说。
“但我在太素域的时候,那时候我感觉里面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的,像一个垃圾场一样,就很想给它超脱一下。”李川说。
江梅眼神复杂地看了李川一眼。
“不管了,先想想怎么把蒋老弟补起来吧,”李川心中的疑问得到解答后,便不想再深究下去了,他走到青玉床边,低下头来审视了一番四分五裂的躯体,决定先把手臂连上去。他拿出了蝶灵,光照在手臂和肩膀的连接之处。
凝神。
顺利地进入了玄奥的状态之中,躯体血肉很快便在他眼中呈现出最本质的结构来。
感觉比昨天要容易一些,不会摇晃,也没有动来动去。
李川很快锁定了太素域残留的能量的结构来。这些结构与血肉之中另一种能量的结构,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的。
剔呗。
李川伸出手,指间出现了一把金色的小刀,缓慢的却精准的在点与横之间穿梭,拆解。
……
“我感觉我的手臂连上去了。”竖在蒲团上的,蒋柏的手说,“去年还是前年,就是他给那个常潇剖心的时候,好像还没这么厉害。”
无空说:“他这两年经历得事多。”
“那也进步得太快了,哎哟,疼,戳痛了……”蒋柏开始吱哇乱叫。
“你别大呼小叫的,影响到他。”无空说。
蒋柏便不再出声了。
无空看着蒋柏,看到他五根手指头颤抖着蜷缩了起来,然后在蒲团上滚过啦滚过去,似乎疼得受不了了。
江梅伸手一拂,将蒋柏的手与他的身躯隔绝开来。
“多谢。”蒋柏手掌朝天软在蒲团的边缘,说:“刚才痛死我了。”
“你怎么感觉到的?”无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蒋柏说:“那每一部分,都是我。我当然能感觉到了。”
江梅回答了蒋柏之前的问题,说:“对于《纹经》传人而言,他们的修炼也许便是不断地经历一些事,从中得到一些经验或者力量。一事便是一劫,经历许多次劫后,最终融会贯通。就如同修轮回道的修士,他们也是通过无数次的轮回来悟道。”